赛独带进宴会,又有一定武力值的人,也就只有刚刚买回家的恶魔了。
计划沟通完毕,开始实施。
众人只看见角落里的恶魔红着脸,抱住主人的腰,十分讨好地去轻咬了一口主人的下巴,轻轻晃着被西装束缚的饱满臀部,蹭着主人的腿间,其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而主人虽然面色冷淡,但对这一切举动是相当纵容,垂眼看向恶魔的时候居然有几分宠溺,没多大一会儿,就招架不住地抱着恶魔往包厢里去了。
这场宴会带着自家恶魔来参加的宾客不在少数,噩梦之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了解所谓恶魔的习性,贴心地准备了不少包间,方便办事。
一进包间,晏年霜就半点不温柔地撒开了赛独,赛独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主人好无情。”赛独做作地抱怨着。
晏年霜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抬手蹭了蹭刚刚被轻咬的下巴,有点痒。
赛独大度地没同他计较,站稳后环顾四周。噩梦之渊准备房间里的装修很豪华,却并没有窗。
观察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门道,赛独问:“我怎么过去啊?”
晏年霜坐在床榻上,指了指天花板。
赛独抬头看了看那用铁纱网框住的排气口,一噎:“主人,我觉得我进不去。”
晏年霜似乎也在思考,看向他,询问似的:“没有办法吗?”
赛独对上他色彩偏浅的眼睛,歪歪头,勾起一抹笑:“有是有,不过不知道主人愿不愿意?”
晏年霜的手撑在身后:“愿闻其详。”
赛独走近床边,金红色的眼睛弯起。这一次,他没有用“主人”这一称呼,语气里带着蛊惑的压迫感:“我要,你的血。”
晏年霜漠然地看着他,眼里泛起了一些危险。
赛独扬扬眉,面不改色的胡诌:“别着急啊,主人,你也知道,我的魔法只有一级,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但主人的魔法很强,你的血能让我短暂地提升一点能力,那我就有办法进去了。”
床上的男人眯了眯眼,似乎在思考恶魔话语里的真实性。赛独任他打量,反正他也没说假话。
至少大部分不是。
记载中恶魔狡诈、冷漠、善长玩弄人心,不可轻信。但晏年霜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根本不觉得恶魔能翻出什么水花来。他拇指指尖划过食指指腹,一道伤口出现在上面,血液缓缓渗出,随后冲恶魔抬起手。
恶魔却是摇了摇头,缓缓凑近他,两人呼吸交融:“主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进来做什么的,”说着,赛独眼神暧昧地落在他的脖颈,启唇,露出一点点尖牙:“你真的要就这样出去吗?”
晏年霜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至他殷红的嘴唇上,没说话。
恶魔:“怎么?怕我撕碎你的脖子吗?”
晏年霜轻嗤一声,歪歪脑袋,露出脖颈,意思不言而喻。
赛独满意地笑了,他大胆地跨坐到男人的大腿上,手扶着他的肩膀,在男人冷淡的眼神一口咬在他的颈侧。
牙齿很尖锐,以至于晏年霜没有感受到过多的疼痛。恶魔刚刚跨上来时动作大胆,现在又只是乖乖地趴伏在他的怀里,头埋在他肩窝,让他奇异地生出来一种交颈相拥的感觉。
他下意识揽住了赛独的腰。
恶魔看起来熟练,动作间却是全然的青涩,刚开始吸得有些着急,在晏年霜不满地啧了一声之后又有些委屈似得立马放慢了速度。
吸了得有一会儿,晏年霜忍无可忍地拍了拍恶魔的腰:“适可而止。”
赛独哼唧一声,这才缓缓松口,有些不舍似得舔舔嘴下的肌肤,抬起头,有些跃跃欲试地盯着晏年霜的唇。
晏年霜皱起眉,手微抬。
赛独立马从他身上跳下来,小声嘀咕着:“真小气。”
说着,不等晏年霜反应,恶魔化作一团黑雾,钻进了通风口。
晏年霜直到宴会中场才从包间里出来。
人们看了看他身后没再有动静的门,又悄悄地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咬痕,眼神微妙。
想不到这位看起来冷清,实际上也是受不了恶魔的美色勾引的,不若哪天带点“礼物”……
有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打着些不为人知的主意了。
晏年霜这边半点没在意其他人的视线,他看了一眼时间。
会客厅的正前方有一座更高的、类似于舞台的平台,想来是用于发言、展示之类的,今天却用了些色彩质感同宴会厅相宜的帘子隔了起来,这场景倒是让晏年霜想起了他卖下赛独那天。
也不知道恶魔找到电力室没有。
晏年霜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帘子上,不知道是哪里吹来一阵风,掀起了帘子一角。
他眼神微凝,迅速朝暗处打了个手势。
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宴会厅内的灯光骤然大亮。
“各位,晚上好。”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传遍宴会厅,众人纷纷抬头,却找不到发声的主人。
这道声音是直接由宴会厅两边的扬声器中传出来的,丝毫没有在意宾客的议论,晃晃悠悠,回忆似地叙述起来。
晏年霜微微抬手,暗地里准备动作的人停住。
“承蒙各位爱戴,噩梦之渊在这个广袤、薄凉的城市存活至今,如今的繁华,一度让我忘记了那些荒凉、不堪回首的过往,这一切,感谢各位,更感谢神明为我们送来的礼物——”
“恶魔。”
低低的窸窣声骤起,宾客的脸上显示出或谨慎,或兴奋,或好奇的声音。
这道声音主人的身份不难猜。
噩梦之渊背后那个神秘的、从未露过面的、真正的主人。
除去僵硬的电流声,语调缓慢正式,能听出声音的主人年轻的时候大概是个教养不错的绅士,像是有魔力一般地让人感到心安,众人对于声音主人没有出现这一略显冒昧的举动十分宽容。
扬声器里的人侃侃而谈,他把这些年来噩梦之渊对恶魔这一种族的掠夺行为必做挖掘宝藏,噩梦之渊在他的话语之中俨然成为了一个勇敢的探险者,无私的奉献者。
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哪家的戏精居然还动容地抹起了眼泪。
虚伪的,令人作呕的。
“故而在今天,噩梦之渊将为诸位献上一份礼物。”
混乱的、兴奋的尖叫声响起,舞台上的幕布坠落,露出一座巨大的金属囚笼,其中关着的赫然是数十只裸体的恶魔。
他们中有雌有雄,脸上皆翻着潮红,一副被情欲折磨的样子。
有一只红发的雄性恶魔忍受不住,抓过身边的另一只漂亮雌性,粗长红肿的性器一下子捅入那处幽暗的潮湿软穴,雌性恶魔似乎是尖叫了一声,下巴高高昂起,雄性恶魔则是不管不顾地开始了粗暴的抽插,两只恶魔都露出了痛苦又快乐的表情。
可没等人细看,那只红发恶魔蝠翼一张,沉沉地盖住这两道光裸的身体,可拿不断晃动的幅度相当地引人遐想。
若非是笼子设了隔音,这厅内大概会充满放浪的呻吟。
噩梦之渊似乎是不满于笼中的恶魔敢于阻碍他们观察属于他们的天赐礼物,一只巨大的机械臂从笼顶伸出,对着那只红发恶魔释放了一道电弧。
红发恶魔的身躯在电流的作用下颤抖不停,蝠翼痛苦的缩了起来,露出他身下尚且与他相连着的、同样在不停颤抖的雌性恶魔。可笼子是金属的,这一道电弧带来的痛苦不止降临与他们两个身上。
笼子里的恶魔几乎都倒下了,那只机械手臂下降,抓住晕过去的红发恶魔,无情地拉开,那瘫软的性器也就此从雌性恶魔的体内抽离,拉扯出一道细细的银丝。
晏年霜站在角落里,厌恶地垂下眼。
那道声音里含了些满意的笑意:“今天的恶魔无需竞价,噩梦之渊将他们作为奖品送予幸运的诸位。”
一位侍者抱着一只古老的抽奖箱微笑着走到舞台前。
“日暮之瞳降落世间,予人类新生。此刻,它将落于纸上。”
有人迫切地想要前去抽奖,却被扬声器里的声音传递的内容惊得止住脚步。
“最后,还有一份大礼。”
笼子之上的机械臂缓缓落下,钳制住一只仍旧站立着的黑发恶魔,将他带到高处,那道声音缓慢道。
“我赠予你们——”
“恶魔之主。”
晏年霜赫然抬眼看去。
笼子里,黑发恶魔被机械臂抓住手臂和肩膀,一道妖冶的黑色花纹落在他的侧腰,纹路并不复杂,只是极为抽象的寥寥数笔,有些像一个简笔的小人举着一根火把。
晏年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到花纹,呼吸极为罕见地急促起来。
疯狂地,炽热的喊叫声从人群里传来,这是属于人类的,彻彻底底的狂欢。
没有人在意传说中强大到无可匹敌的恶魔之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人们只看到了他们一直以来渴求的强大力量。
就算不是恶魔之主,那赤金色的眼睛也说明了这起码是一只恶魔不是吗?
晏年霜眼里泛起令人胆寒的凉意,暗处注意着他的下属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如此鲜明的怒意。
他动了。
可就在此时,噩梦之渊的灯光骤然暗下。
迷路的恶魔总算找到了正确的电力室并拉下的闸。
噩梦之渊没有窗,失去电力便如同进入永夜,人类完全无法视物,可他们的脑中大致有厅内布局。黑暗中响起宾客的惊呼声,紧接着,奔跑声涌向舞台,没有人想把这样的好事交给命运的随机安排,他们要自己去抢。
噩梦之渊怎么会容许这样粗鲁失礼的掠夺行为?电力的中断使他丧失了人类的防御手段,可噩梦之渊从来不止依靠人类立足。
魔法搭建而成的防护罩拦住了轰然而至的人群,失去了屏蔽仪,人类纷纷使出了他们拙劣的魔法打在防护罩上,试图以孱弱的力量获取宝藏。
这道防护罩拦得住人群,拦得住虚弱的恶魔们,却无法阻拦晏年霜,他犹过无人之境一般奔向牢笼,准确地接住从半空中坠落的黑发恶魔。
也许晏年霜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在发抖。
他摸着黑,有些踌躇地想要去触碰黑发恶魔的脸,却几度踌躇。他开口,语气很轻:“你……”
“累死我了!你知道在该死的噩梦之渊有多少个电力室、多少个电闸、多少个备用电源吗!通风管道也修得奇怪八绕的,如果进去的是个人类……你在干嘛?”
简单地失去光线是不会影响到恶魔的视力的,赛独刚刚干完活,赶过来落到舞台上,就看见自家主人抱着别的恶魔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的模样。
他微微眯起眼睛,环顾四周的狼藉,眼底微寒:“你的目的,是他们?”
无尽黑暗中,人类抱着昏睡过去的恶魔,略微失神地跪在地上,而他的正前方,银发金瞳的冷着脸垂下眼睛,一字一句地质问。
就像一个审判罪恶的神明。
“你要豢养他们?”
赛独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差,但幸好,眼前的人类没有让他失望。
晏年霜好像终于回了神,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清,他的目光却精准落在怀里的恶魔脸上,像是回忆,像是遗憾,像是承诺。
“我想……救他们。”
“哦,”赛独的神色立马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的压迫全是幻象:“所以主人看上别的恶魔了吗?”
他语气里满是控诉。
晏年霜:……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又恢复了全然冷漠的样子,语气却温柔:“这是你们的王。”
赛独的表情变得古怪:“王?”
他看着晏年霜怀里那只恶魔:“他不是。”
晏年霜抬头看向声音来处,略微茫然:“不是?”
可分明,这花纹……
这个时候的晏年霜才让赛独有了一些这个人类其实比他小很多的实感,人类眼中的失落让他有些心软,但他顿了顿,也只是叹息一声,道:“这只是一个纹身,我们对王有感知,他不是。”
晏年霜垂下头,声音极轻:“不是……”
也对,倘若这真是恶魔之主,噩梦之渊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将他作为赠礼送出,如此鲁莽地放出,只有一个原因。
噩梦之渊发现了什么。
黑发恶魔在此刻苏醒,看到近在咫尺的人类骤然警觉,窜起来对着人类凶恶地龇牙。
“主人,他不喜欢你哎。”赛独的声音幸灾乐祸地响起。
“……你处理。”晏年霜起身准备离开。
“主人小心别撞到东西哦。”望着人类离去的身影,赛独甜甜地嘱咐。
一边的黑发恶魔早在赛独出声地时候就呆呆地看过来了,人类离开后,他呆呆地道:“吾……”
黑暗中,银发恶魔抬起手,白皙的指尖立起,竖在唇前,金红眼眸微眨。
“嘘。”
在晏年霜带来的人的有意控制下,噩梦之渊的电力迟迟未恢复,黑暗中,在恶魔之主的帮助下,恶魔们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没有电力,人类根本就无法奈何恶魔,那对于人们来说坚不可摧的防御罩顷刻间崩塌,人类的喧哗声传了进来,噩梦之渊的墙体被一道强劲的魔法击出一道大洞。
倾斜进来的月光里,人类看见恶魔们的蝠翼在张开的过程中变得越发巨大,在黑夜里反着微光,他们带着极其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混乱不堪的人群。强风忽起,恶魔们振翅远去。
人群发出阵阵惋惜的、愤怒的喊叫。
“怎么让他们给跑了!”
“噩梦之渊怎么回事?连几只恶魔都看不住吗!”
昔日的体面在宝藏面前一文不值,他们哄抢,他们辱骂,毫无人类贵族的样子。
电力在这之后总算是得到了抢修,技术人员崩溃地抱怨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拉了闸还把开关拔了,留下一堆裸露的、被打乱的电线,叫人几乎无从下手。
暗地里的人退下去扫清逃走的恶魔留下的痕迹,宴会厅里又只剩了晏年霜,他大概是灯光亮起后场内唯一还体面的人了,其余的人全都挤在舞台边缘。
但没有人觉得他多奇怪,这位魔法强大又掌握科技力量的人类对恶魔这一种族好像一直都没有那么向往,更何况他家里已经有一只恶魔了。
不过也不知道那包间里的恶魔有没有趁乱跑掉。
这样想着,人们的眼神里不由流露出几分同情。
恶魔可真是无情、薄凉的生物。
高大的人远远看着这一幕,发出了一声轻嗤。
人们好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似的,立马远离了舞台,整理了衣物,用词讲究地质问噩梦之渊是否在戏耍他们。
扬声器里传出了一整杂乱的电流声,随后老人沉稳的声音响起。
他好像对于噩梦之渊损失了十几只恶魔这件谁看来都痛心疾首的事情半点不在意,只是不疾不徐地道:“今天的事情,噩梦之渊会仔细调查。”
声音慈祥,在场各位却感觉好像有一只眼睛落在了宴会厅中,死死盯着每一个人。
“人类,出了叛徒。”
晏年霜回到住所,看见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恶魔,微微挑了挑眉。
“以为我跑了?”赛独听到动静,翻了个身。他脱了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解了上面几乎一半的口子,动作间露出半个胸膛,粉色的乳头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晏年霜一开视线,神色淡淡地将外套递给开开心心滚上来的管家:“为什么?”
“舍不得主人呀。”赛独的语调软软的,和他华丽磁性的声音倒是格格不入。
晏年霜已经有点习惯这只恶魔常年披在身上的不正经了,接了杯水,等待恶魔的下文。
“我挺意外的,主人。”赛独撑着脑袋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水杯,下巴微微抬起,喉结微滚,水液湿润了两瓣形状漂亮的唇。
真是好看的人类呢。
“我原先以为那是你的临时计划,可我在离开的时候,看见了队伍里不只一只的恶魔,似乎还都受过训练似的井然有序,显然不是朝夕间安排好的。”
赛独轻轻笑了一声:“主人,你的人类阵营好像不纯粹呢。”
晏年霜走过来,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用终端看下属给他发来的信息,漫不经心地道:“人类从来不止一个阵营。”
未被抓捕的恶魔想来远离人类,故而他们并不清楚,在人类内部,对于恶魔的态度有很多纷争,有很多出于“人道主义”的人觉得应该给予恶魔同普通人一样平等的对待,为此还成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组织。
不过都很混乱,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因为目前的人类并没有研究出恶魔这一突然出现的种族的灭绝对于人类会造成什么影响。
想要获取力量的人还是占了绝对。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不少,赛独坐了起来,看向晏年霜。
不过晏年霜也不打算对这只恶魔再说什么了。
赛独很聪明,这句话的信息足够他思考了,他眨眨眼,岔开了话题:“我要是真的跑了,主人难道不会伤心吗?”
晏年霜:“你要听实话?”
表情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会。
赛独:……
冷静下来的晏年霜一点都不可爱。
他撇撇嘴,站起来准备回房间。
“赛独,”晏年霜突然开口,叫了恶魔的名字:“你们……的王?”
他的神情踌躇,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表露出不全然冷漠的事情了,皆是因为他们的王,恶魔之主。
赛独看他,眼神略微有些意味不明:“你想知道什么?”
“他还……”
晏年霜有些不知道怎么描述,还好?还在?怎么问都不合适。
多年前那场潮湿的雨好像又落到他身上了。他分明早就放弃,可今天发生的种种又勾起了他的希望。
“王很好,只是这些年没有谁见过他。”赛独低声道,说完,他上了楼。
赛独的生活变得非常平静。
不知道晏年霜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大的事,噩梦之渊居然没怀疑到在场最强的晏年霜身上。
也许是因为他也是受害者?毕竟他的恶魔也“趁乱逃跑”了嘛。
但即使不用应付噩梦之渊,身为集团掌权人的晏年霜还是非常忙的,这几个月赛独只能贪玩熬夜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个人类。
那道金属黑环又扣回他手上了,他又变成了那只孱弱的恶魔。
这感觉真不好受。
他又一次在管家尖锐的叫喊声中狼狈地离开了厨房,洗了点葡萄,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思考。
该怎么从晏年霜那里再搞一些血呢?
他撇了眼手腕上的黑环。
晏年霜给他带的是比较低级的魔法抑制环,再来一点这玩意就框不住他了。
那天之后,晏年霜心情似乎变得不错,偶尔半夜起来喝水,他能看见晏年霜坐在客厅里,跟逗小狗狗的一样逗得管家原地转圈圈。
赛独:……
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干嘛?
他贴心地走过去问晏年霜是不是睡不着,需不需要陪睡服务。
晏年霜让他睡不着就把家里的地拖了。
……
无情的人类!
赛独想不出来方法,决定利用一下强大的人类科技。
他连上网,在终端上输入:怎么从主人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跳出来的信息五花八门,赛独艰难地过滤掉乱七八糟的广告和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被一篇帖子吸引了目光。
bds?这什么东西。
赛独点开那篇帖子。
半个小时后,他露出了一脸震撼的表情。
人类玩得好花!
通篇的“我是主人的泄欲玩具”、“主人会奖励乖巧的孩子”、“好想要主人的精液”等等露骨直白的话语刷新了赛独对于人类的认知。
不愧是充满创造力的人类!
他撑着下巴思考,晏年霜会喜欢这样的吗?可自己叫他主人的时候,也没见他多开心。
难道,他是那种文里说的sub?
赛独越想越觉得不无可能。之前自己每一次在他面前示弱讨好,他不仅半点不接受,还老是使坏,极可能是自己使劲方向错了!
恶魔恍然大悟,手指一转,搜索的方向变成:如何成为一个do。
……
深夜,晏年霜霜一进客厅,就看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脸漠然地坐在沙发上的赛独。
他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时间。
这是在抽什么风?
沙发上的恶魔端着一张冷艳的脸,语气冰冷:“还知道回来?”
晏年霜:?
这下他是彻底疑惑了,他皱起眉,问在一边转圈圈的管家:“他生病了?”
管家:oo
赛独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后、后面该说什么来着?
他轻咳一声,稳住声线,冷冷道:“不乖的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啊啊啊啊啊什么羞耻的台词啊,他要演不下去了。
晏年霜嗤笑一声,抱起手,就站在玄关处,扬着下巴看恶魔表演。
人类看起来分明更像一个do。
赛独装不下去了,事实证明他好像没有这个天赋。他泄了气,倒在沙发上痛苦地看着天花板:“你就当我在发疯吧。”
晏年霜走过去,在咸鱼瘫的恶魔身边捡起一截红绳,挑眉:“这个是?”
赛独一把把绳子夺了过来,压在身下,仰着头看他,假笑:“我在和管家玩翻花绳。”
“这么粗的绳?”
“比较有挑战性。”
恶魔面不改色地胡扯,但晏年霜不是这么好骗的,他知道的东西也不少,这个恶魔想干什么几乎一目了然,于是他问:“你也喜欢这个?”
什么叫也啊?你又给我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喜好!
赛独心里骂人,只觉得人类的弯弯绕绕把他的脑子也给干扰坏了,他干脆直言:“我以为你喜欢。”
晏年霜:……
“我喜欢?”
赛独露出微妙的笑容:“网上都说,表面上看起来越清冷禁欲的人,其实私底下都越放浪。”
“……你访问的哪些网站?”
赛独张嘴吐出一堆网站名。
很好,都是一堆十八禁的。
晏年霜开始思考要不要给这只恶魔禁网了。
赛独有种不祥的预感,立马开口止住他的思绪:“我有事求你。”
“什么事?”
“可以给我一点你的血吗?”
“理由?”
晏年霜站在沙发边,眼神浅淡的眼眸落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赛独。恶魔的脸迎着灯光,照得瞳色发亮,中间的一抹猩红给他增上了点魅惑与压迫,偏偏他说的话正直又可爱。
“上次我也算帮了你大忙吧?我们也能算是合作伙伴吧?你一直锁着我是个什么事?”
晏年霜看着恶魔高高举起自己的手腕,黑环衬得手腕越发白皙。
“那难道我要放任一只有魔法的恶魔在我家里待着?”
恶魔眨眨眼睛,撒娇似的:“我们又不是别的关系。”
“所以跟血有什么关系?”
“我上次不是说了嘛,你的血液对我有一点点增强效果,”赛独的语气可怜兮兮地:“你也知道,我的魔法很弱,动不动就被抓,好可怜的。就当是补偿?”
晏年霜不知道在这个恶魔嘴里怎么自己就需要补偿他了,冷酷地道:“那就别出去。”
赛独抓狂:“我在家里面真的很无聊啊!”
晏年霜面无表情,赛独眼睛眨啊眨,眨啊眨,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人类终于松了口,暗含警告。
“没有下次。”
血液在指尖汇聚,滴落。
恶魔启唇,指尖被口腔包裹,柔软的舌尖轻轻缠上溢血的伤口。
有些烫。
尖牙下意识地磨着指节,不疼,只是有些痒。晏年霜眼睫垂下,安静地看着神情专注的恶魔,也许自己的血对于这只恶魔来说确实有极大的作用。
他们还是一站一坐的姿势,他向下伸手,恶魔把自己的身体撑高,金红色的日暮之瞳掩盖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下。
很奇怪,分明是他在喂食恶魔,可此刻他居然产生了颠倒的献祭感。
指尖能够流出的血液太少,恶魔不甚满足地皱了皱眉,轻轻吸了吸。
轻微的刺痛从手指传来,晏年霜的另一只手屈起,弹了弹恶魔的额头。
赛独捂住额头,瞪他。
做完这个动作的晏年霜自己也是一愣,这完全出于下意识的举动,有些暧昧了。
他皱起眉,淡声道:“松口。”
再嗦也嗦不出什么来了,赛独只好依言松口:“小气……”
话语未完,他的脸突然被掐住。
赛独:?
“你干什么?”
赛独一脸懵地被迫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不就松口得晚了一点吗?总不能要揍他吧?!!
晏年霜的眼神死死落在赛独的唇瓣上,看得赛独下意识抿了抿嘴。
“张嘴。”
赛独的眉心跳了跳,装傻:“嗯?有什么吗?”
晏年霜的眼神上移,盯着那双眼睛:“我说,张嘴。”
“你不会是想亲……”
“别让我说第三遍。”
不能吧。
赛独心里想着,他想糊弄过去,但晏年霜明显是不会罢休,他咬了咬舌尖,下一秒脸又被掐着往上抬了抬。
恶魔好像是顺从了,他张开嘴,露出一点舌尖。
还没等晏年霜看清楚,他眼前一花,恶魔揪住他的衣领猛地一拉,天旋地转,他的眼前变成了天花板。晏年霜的手指微动,就要使用禁锢魔法,可是下一秒,柔软温暖的东西碰上了他的唇,他怔住。
赛独的吻生疏、莽撞,他的睫毛实在是很长,以至于在这样近的距离能扫过晏年霜的脸颊,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的视线里只有天花板投下的刺目的光、自恶魔银白色发间探出的犄角、以及那双半阖的日暮之瞳。
吐息交融,恶魔笨拙地撬开人类的唇关,舌尖轻触,就好像被电了一般地一缩,下一秒又犹犹豫豫地缠了上去。
亲吻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这个吻起源于恶魔的遮掩,不带情欲,可在一次次的深入中慢慢失控。
唇齿交缠,人类忘了反抗,恶魔忘了停止。
赛独只觉得有些烫,唇间的温度也是、身下的人类也是。
他跨坐在人类的小腹上,手撑在手感颇好胸膛上,他能感受到手心下失衡的心跳。
“扑通——扑通——”
尖锐的牙磕上舌尖,血腥味惊醒了人类与恶魔。
晏年霜的虎口卡住赛独的下巴,震惊的眉眼对上恶魔慌张的神情。
“我说我的嘴有自己的想法,你信吗?”
这是实话,赛独觉得自己的嘴后面真的有点不受控制。
晏年霜却还记挂着那道印记,他什么也没说,手指碾过恶魔略微红肿的唇,探了进去。
恶魔被迫张开了嘴,粉红的舌尖微缩,却让人能很清楚地看到,上面什么也没有。
赛独悬着的心在看到晏年霜失落的表情时总算落了下去。
嘶,还有点心疼。
“什么都没有吧,我就说不能熬太晚,眼花了吧。”
他偷偷瞟了瞟人类唇间的血液,喉结微滚,有些馋,秉持着说不定能顺便逗人类开心的想法,道:“要不我们再……”
赛独身体一沉,身下的人忽然消失不见,楼上传来“嘭——”的关门声,空气中残留的魔法波动告诉赛独,这人使用空间魔法跑了。
赛独:……
这是生气了?
生气没生气不知道,反正人类在躲着他。
赛独现在连熬夜都见不到晏年霜了,要不是问过管家,他都以为人直接没回来过。
不过他也算是收获颇丰,可能是摄入了一点舌尖血的缘故,他的魔法恢复了大半,在人类城市中不说来去自如,起码一般人是看不破他的伪装的。
以人类身份在城市中逛了好几天,他大概了解一些事情。
大部分的普通人完全不知道现世中还有恶魔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恶魔大多是存在于古老历史上的,他们觉得恶魔早就与古人完成了融合,创造了如今能够使用魔法的“新人类”。
他们认为,恶魔就是存在于人类性格的暗面。
公园里,赛独坐在长椅上,嗦着奶茶,嘁了一声。
事实上,现世的恶魔,比较强的大多隐藏在人类社会,小心翼翼地不敢叫人发现。而那先伪装能力不足的,要么被豢养在那些高层人类手里,要么——
几乎都在噩梦之渊。
赛独抬头望着城市上空漂浮着的热气球,他的目力极远,能看到角落里印着的“暮启科技”的字样。
能力提升后,他最近与不少躲在人群中的恶魔取得了联系,获得了不少信息,想不到人类与恶魔在暗地里的合作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
暮启,联盟。
晏年霜明面上是一心研究人类科技的集团老总,暗地里居然在联盟里的地位那么高。
这小孩不得了,怪不得忙成这个样子,但还是有些局限。
今天晚上还是得想办法搞点晏年霜的血,最好是舌尖血。
赛独起身,把喝完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里。
一个小男孩踩着悬浮的滑板,尖叫着冲过来,显然他还是新手,不太会玩这个。
赛独微微抬手,滑板止在他身前半米的位置。小男孩惊魂未定,一脸煞白地抬头看他:“谢……”
恶魔毫不留情地嘲笑:“蠢兮兮的。”
小男孩:……
惊吓加上嘲笑,小男孩立马就绷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慢慢蓄起。
赛独:……
这么不经逗啊。
他摸摸鼻子,赶在小孩父母来之前溜了。
另一边,暮启集团总部。
玻璃门被叩响,晏年霜坐在办公桌前头也没抬:“进。”
助理抱着一堆文件,说得却不是与之相关的事:“晏先生,之前救到的那批恶魔已经基本适应人类形态了,有一部分表示愿意了解联盟。”
恶魔被救助后,联盟会帮助他们进行比较长期的稳定伪装,以帮助他们提高在人类社会的安全性。但伪装之后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之前就有恶魔忘了自己的翅膀收起来从楼上失足坠下的事故。
而了解联盟,那多半就是有意向加入的意思了。
“嗯。”
助理顿了顿,继续道:“其中有一位,就是当时被宣称的那位恶魔之主。”
晏年霜微微抬眸。
当时救下这一批恶魔之后,联盟花了一段时间才把在城市中四处流窜的恶魔们找齐,派了好几只恶魔去安抚,才让这批恶魔对人类有了一点点信任,而那只被噩梦之渊说是恶魔之主的黑发恶魔也被重点调查了一下,可惜除了侧腰上的纹身和高出一些的魔法等级,这只恶魔并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
助理汇报完其他的一些情况,等着晏年霜开口。
“我等一下去看看。”
助理点点头,调整了一下手中抱着的文件顺序,离开了办公室。
晏年霜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清冷俊逸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惫。
最近他是真的在忙,那天宴会结束之后,噩梦之渊不是真的没有怀疑到他这边来,只是手段都放在了暗处。那场事故让本就谨慎的噩梦之渊越发严防死守,许多联盟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
噩梦之渊,恶魔之主的印记,以及……
以及那天晚上那个失控的吻。
晏年霜脑子有点乱。
再这么聪明,再怎么能力强悍,他终究还是有些年轻,应对很多事情都有些生涩,若非是这些年似乎一直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完全做不到这个地步。
他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浊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
地下车库。
晏年霜和助理走到一处墙边,他眼眸微抬,落在墙上某个似装饰花纹的小点上,一道细微的光芒闪过,洁白的墙壁顿时露出一道裂缝,慢慢显露出一道门。
走进去,居然是一座电梯。电梯缓缓下沉,片刻后停止,电梯门打开。
这里看下去同暮启科技办公楼一楼的大厅没什么差别,只是来往的除了人类,还有少量长着犄角翅膀的恶魔。
晏年霜来到某处训练室,那里的恶魔正在练习使用人类的枪械。
助理将那只黑发恶魔叫了过来。
黑发恶魔对于这个人类有印象,刚开始他以为这些人同噩梦之渊的人没什么差别,但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对这些人类的感官还行,没有那么厌恶了,但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晏年霜不在乎这个,他的视线在黑发恶魔的头发和眼眸上停了一瞬。
他低头看了一眼助理递给他的资料,不着痕迹地落在那个“警惕性高,但好像智商不高,反应慢,好套话”的小标注上,语气冷淡:“沙玄?”
名叫沙玄的恶魔高傲的颔首。
“要加入联盟?”
“对,但我不同人类一起行动。”
“尽量。”晏年霜不置可否。
沙玄不满意这个态度,皱起眉,助理见状开口劝:“联盟中恶魔数量不多,且多个恶魔一起行动暴露的风险也大。”
沙玄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基本情况他们会同你介绍,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毕竟以后是合作方,沙玄勉强道:“说。”
“你身上的王印?”
“王印?”
助理道:“就是侧腰上那个印记。”
沙玄恍然大悟,倒也没隐瞒,颇有几分光荣似得:“吾主诞生后纹的,不止我有。”
“诞生?”晏年霜。
“嗯,”这只恶魔提起恶魔之主就侃侃而谈了:“多年前你们人类不知从哪得知了吾主诞生的消息,为了保护吾主,我同其他几个恶魔去纹了这个印记,用于分散人类的注意力。”
“都是在侧腰上?”
“当然不是,为了更好地遮掩吾主,我们都随便纹了。更何况,吾主如此高大伟岸,我们做冒牌货的要有冒牌货的觉悟,当年,吾主……”
助理微笑着聆听沙玄的讲述,时不时赞同两句,让沙玄讲得很起劲。
晏年霜压下眼,沉思起来。
“十几年前感应到吾主陨落,恶魔内部大乱,我就这个时候被抓到的。”
“恶魔之主陨落了?”
“原本我以为是的,但上次这个人和吾主不是一起——”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呆呆的沙玄,总算想起来那天夜里的那一声“嘘”了。
坏了,王是不是不让他讲来着?
晏年霜倏然抬眸:“你说什么?”
沙玄看着眼前神情好像要吃魔的人类,警惕地呲起牙。
这个人类打探吾主的消息干什么!难不成其实是坏人类吗?!
助理赶紧上前安抚:“晏先生同恶魔之主是旧识,只是对于相关的信息比较激动。”
沙玄不信,依旧不肯暴露。
“既然是旧识,那吾主为什么潜伏在他身边不肯说出身份?”
助理:……
这其实和暴露了也没差别吧?
可惜沙玄豪无察觉,闭口不肯说话,完全不知道自己前面的三言两语就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讲完了。
晏年霜的呼吸急促起来。
“被抓去拍卖场之前,我在你们人类社会还是……待过一阵子的。”
“你的血能让我短暂地提升一点能力。”
“这只是一个纹身,我们对王有感知,他不是。”
“王很好,只是这些年没有谁见过他。”
晏年霜几乎都忘记了所有的伪装,想要直接闪身回到家里,还是助理将他劝住。
他深呼吸几下,冷静下来,交代助理处理接下来的事,快步离开了。
沙玄有些不放心地想跟上去,被助理拦下。
“你干什么?我怀疑这个人类要对吾主做坏事!”
助理魔法没他强,死力扒着他,差点没拉住:“不会的!恶魔之主对晏先生有救命之恩的!”
沙玄用了魔法:“我不信!”
助理:“谁来帮帮我啊!!!”
晏年霜很快到了家,他走近客厅,却没见到恶魔,只有管家在原地骨碌碌地转圈圈玩。
“赛……独呢?”晏年霜极少喊恶魔的名字,此时出口居然有几分涩意。
管家类似于赛独的声音响起:“房间里!^▽^”
晏年霜摸摸管家的显示屏,管家高兴地又原地转了两圈。
他快步上楼,走到房间门口时又有些踌躇,他的手按在门上,却迟迟不敢打开。
他心里有太多疑惑,太多失落,太多求而不得的绝望,以至于有些不敢相信,恍然觉得这应该是一场梦。
恶魔之主一旦陨落,便是百年再生,所以倘若沙玄没有认错,那赛独就是那个人无疑,可当年他亲眼看着恶魔之主在自己的面前死去,那样惨烈的一幕,他怎么会忘记呢?
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遍地的血红色,漫天雨水落在他身上,裹挟着他周围的空气,让他几乎窒息,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那声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别哭”让年幼的他意识到自己原来在落泪。
痛苦往往来得更加真实。
晏年霜打开门,手绷出了青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忐忑。
万一是假的。
假的。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想着。
恶魔可能已经离开,自己或许是又冲动了,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看样子并没有让自己长记性。
他自嘲地笑了笑。
“叮铃铃——”的清脆声音响起。
“管家帮我拿……我靠你怎么在这里!”
隔壁房间,赛独从门口伸出一个脑袋喊了一声,转头就和一脸灰败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晏年霜对上视线,吓了他一跳。
“回来得这么早……加班加累了?”
晏年霜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那双浅色眼眸晦暗、阴沉、翻涌着死海一样的危险,让恶魔有点慌,他在脑内快速思考,自己这两天似乎是没有惹到晏年霜,难不成不让自己进他房间吗?
这没办法啊,东西有点多他得提前搬一点过来。
这样想着,他被人类的眼神逼得下意识后退两步。
晏年霜大力推开门,抓住了赛独的手腕,一低头就对上了恶魔只穿着情趣内衣的身体。
赛独:……完了我还没准备好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来着?
晏年霜沉着脸,反手关上门,把被赛独喊来的管家隔在了外面。
管家:……干什么呀!
房间内,赛独银白的头发被关门带出来的风吹得晃了晃,现在是早秋,他身上就几根丝带,这让他觉得有些冷。
晏年霜回来得出乎他意料的早,他原本计划在床上凹好姿势等人回来好好勾引一番,甚至考虑到人类可能拥有的喜好,他还拖了一箱小玩具过来。
这打得他措手不及了。
赛独思考着怎么解释现在这一局面,人类却捻起了他的一缕头发。
“白发……”
赛独眨巴眨巴眼,决定先缓和一下气氛,他艰难喊道:“……主人?”
这个称呼在上次发现新大陆之后他就没喊过了,多少有点ptsd,鬼知道他现在克服了多少膈应。
这一声主人让晏年霜有了一点点反应,他抬眸看了赛独一眼,又垂下眼,一寸一寸地巡视起恶魔的身体。
这件情趣内衣非常清凉,甚至都不好说是一件衣服。几根半透的黑色蕾丝缠住恶魔的胸膛,让胸肉勒出几道色气的凹痕,偏偏绕过了正中的粉红乳头,在冷空气的丝带的作用下硬硬地凸起;往下是纤细有力的腰肢,晏年霜这才发现恶魔是有一对腰窝的,暧昧地凹下去,与饱满浑圆的臀相得益彰。
恶魔的下身就用一小片蕾丝布兜了起来,再用两根细绳挂在胯骨上,半透明的布料让人能够大概看到性器的轮廓,晏年霜依稀记得那里似乎跟恶魔的乳头是一样的粉色。除此之外,还有一根细细的带子坠了两颗铃铛,绑在了恶魔有些肉感的大腿上。
刚才听到的声音估计就出自这里。
许是被这么看得不自在,赛独身后细长的尾巴缩了缩,他在脑袋里搜罗了半天,憋出一句:“主人,你满意吗?”
恶魔的身体无疑是相当美丽的,白皙又匀称性感,再配上那张迤逦魅惑的脸,单看外表,没有人会不为之倾倒。
可晏年霜皱起了眉,他在这具躯体上没有找到任何印记,随后他抬头,落在了赛独的唇上。
“主人唔……”
修长有力的手指伸进了恶魔殷红的唇,拨弄起了他柔软温热的舌头。
舌头很滑,两指有点夹不住,反而有点逗弄的意味,口腔被刺激出了涎水,顺着嘴角滑下,这一幕简直是十足的香艳。
恶魔有些不堪忍受地眯起眼睛,晏年霜的动作称不上温柔,赛独眼尾有些泛红,他抓住人类的手腕,想用舌头将手指顶出去,于是人类也就看清了舌尖——。
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晏年霜动作微滞,他似乎是不解地歪歪头。
赛独总算得以喘息,他有些疑惑今天的人类为什么这么热情——是的,在他这段时间的学习经验来看,刚才那一系列的探究动作就是在调情。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拿到舌尖血会更容易。
下一秒,赛独的瞳孔微微放大。
人类吻了下来。
带着试探,带着期盼,带着虔诚。
这些意味赛独来不及考虑,这是相逢以来人类第一次表示出的亲昵,让他有些久违的恍惚,潮湿的指尖按了按唇角,他轻轻颤抖一下,尖牙再次磕破的尚未愈合的伤口。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清醒了。
赛独在黏腻的、带着血腥味的亲吻中软了腰腿,回过神来的时候腿弯已经碰到了床。
恶魔是不需要呼吸的的,可他觉得有些缺氧,唇瓣分离,他在大口的喘息。
晏年霜显然的恶魔自如得多,他的呼吸只是微重,浅淡的眼眸垂下,落在恶魔微张的唇间。
出现了。
颜色很淡,但就是出现了。
这是他的……
哥哥。
在恶魔喘息之际,人类用眼神静静地描摹过他的脸,当初如墨一般漆黑的发已经被银白色取代,眼型变得狭长而妖艳,眼尾那颗小痣没有了,唇比当初薄,只有瞳孔的颜色没变。
恶魔之主的瞳孔色泽要比其他恶魔更加透亮一些,像傍晚时的晚霞,只需对视一眼,就会坠入无边暮色。
昔日的恶魔之主高傲、冷艳,带着些对万物不屑一顾的顽劣性子,比起恶魔,更像一位神明。
但是赛独不一样,他更擅长曲意逢迎,笑意温软,眼角眉梢总是勾人讨好的。
他不像他,但他是他。
为什么不和自己相认呢?是……不记得了吗?
那么。
晏年霜的视线掠过恶魔身体。
对谁都可以这样吗?
赛独刚刚回过劲来,嘴里的血腥味让他有些慌。
这次这么多量,不会突然出现吧?
他瞄了眼人类平静的脸色。
嗯,应该是没有。
他刚放下心来,就听见人类问他:“穿成这样,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啊。
赛独想溜了,晏年霜眼神却始终在他身上,神色淡淡,但让赛独心里直打鼓。
“我想……讨好主人。”
晏年霜微微挑眉:“怎么讨好?”
“就是……”
“做给我看。”
被遗弃的委屈、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暗藏在心底的占有欲在迸发,人类的顽劣性格在此时显露无疑。
旁边的椅子自动滑到人类身后,晏年霜施施然坐下,冲恶魔扬眉。
做吧。
赛独抿了抿唇,暗暗思忖着逃跑,却发现这个房间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被人类封锁起来了,他现在没有晏年霜强,根本跑不掉!
他就说吧!
赛独想要获得晏年霜的舌尖血,想来想去就是靠接吻最可行,但之前的晏年霜对他相当冷淡,唯一能更接吻挂钩的行为就是隔三差五送过来的小玩具了,加上之前的种种试探,抛开人类对他喜好的误解不谈,他怀疑人类就是不行且有点变态的癖好。
道不如换上衣服,拿上道具,好好勾引人类一番,趁人意乱情迷之时一口咬上去,然后溜之大吉……
回肯定要回来,先溜一段时间。
谁知道计划完全天翻地覆,舌尖血是得到了,但他没跑掉啊。
没有办法,赛独只能按照原计划去做了。
他开始对着人类玩弄自己的身体。
这场景和几个月前那一天何其类似。
恶魔的手自下巴一路下滑,来到自己的胸前,他的指尖落在未被勒住的乳首,双手以前按揉起来,他有些敏感,因此玩得自己低低地“嗯”了几声。
赛独敞着腿,晏年霜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双腿之间的性器在这样的刺激下慢慢硬了起来,顶着那块蕾丝布料,高高地,叫人担心旁边束缚的丝带会不会断掉。
恶魔的尾尖绕到了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小腹,却止不了痒。被蕾丝裤勒得难受了,他伸手一搏,秀气粉嫩的性器弹了出来,在他的动作间微微晃动着。
赛独偷偷去瞄人类的神情,讨好好像没有特别成功——人类的神情还是冷淡的。
他当然没有注意到晏年霜沉下来的眸色。
于是他神色纠结了一下,翻了个身,背对人类,腰塌下。
晏年霜的眼神闪了好几下。
可惜恶魔没看见,他只是回想着自己参考过的那些学习资料,里面的人都特别喜欢这个视角,想来对于人类来说背面应该相当戳中他们。
赛独的手探向身后,他拨开那根卡在股间的细绳,露出了粉嫩肉穴。今天没有药物刺激,那处穴肉干涩、紧闭,恶魔的指尖在穴口磨了磨,怎么都进不去,他有些恼了,忽而想到了什么,俯身在自己拿过来的小箱子里翻了翻,找到了一瓶润滑油。
晏年霜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小箱子里的一堆东西,额角跳了跳。
恶魔的动作不甚熟练,润滑油落在细白的指尖,又顺着指节滑下,弄脏了几乎满手,他将泛着光泽的手指抵在肉穴上,没入一个指节。
“嗯……”
这一次的扩张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快感,自己插入自己的行为让清醒的恶魔觉得奇怪,异物的侵入感不太好受,可人类爱看,他就做了下去。
手指抽插的动作从一开始的艰涩转为顺利,数量也从一根慢慢加到了三根,肠道慢慢热起来,开始自发分泌出粘液。
恶魔开始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吟叫,黑色的蝠翼在动作间轻轻扇动着,尾巴难耐地蜷缩——快感慢慢上涌了。
赛独从始至终都背对着晏年霜,这一淫靡的场景完完整整地展露在人类面前。
气氛灼热。
恶魔扩张地差不多了,他在箱子里找了找,拿出了一根中等粗度的按摩棒就要塞进后穴,一只手却伸过来牢牢钳制住了他的手腕,他茫然地转过头,对上一双暗沉的浅色眸子。
后穴空虚地翕张着,赛独皱了皱眉:“干什……唔!”
更为修长、粗粝、冰凉的东西取代了他自己的手指,进入了他的后穴。
是人类的手。
晏年霜可不像他自己那样循序渐进,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扩张着,人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他带来巨大的快感。
手指在后穴极快的抽插着,每一下都又重又深,狠狠地去戳弄他的敏感点。
“呃……不,等等……嗯哈……够了。”
人类离他很近,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微沉的喑哑:“不够。”
晏年霜猝然又加入了一根手指。
赛独低叫了一声,这一下他有些疼,可很快又被快感淹没,他的腰往上挺起,又被人类的另一只手按下,牢牢地钳制在他怀里。
敏感点被反复按压,赛独完全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他剧烈的一颤,乳白色的精液射出,落在浅灰色的床单上,留下黑色的印记。
恶魔在剧烈的喘息,他听见人类低笑一声,清朗却迫人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讨好?你成功了,但还差一点。”
衣物的摩擦声响在身后,他回头去看,眼神下落,对上了粗长的、坚硬的、泛着青筋的狰狞性器。
赛独:!
这并不像不行的样子!!!
情况有变!
跑!
恶魔扇扇翅膀,想溜,却被人类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晏年霜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恶魔的翅膀,惹起恶魔的一阵战栗,他的语气幽怨:“又要走?”
赛独没思考出其中隐含的深意,挣扎着去够按摩棒:“我觉得还是……”
人类却抓住了恶魔的手背,手指并入恶魔的指间,轻轻吻了吻恶魔的后颈,声音很轻:“我不会再让别的东西亵渎你的身体了。”
赛独微怔。
下一刻,粗长的性器猛地撞进他的身体。
“啊!”
赛独高高叫了一声,强烈的饱胀感席卷了他的后穴,有些疼,还有一些酸。
可那可怕的性器还有几乎一半在外面,晏年霜用空余的那只手一下一下地按摩着恶魔的腰肢:“还差一些,放松点。”
赛独眼前都泛起了模糊的影子,他摇头:“不行的……”
晏年霜细密的吻落在他肩头:“可以的。”
说着,他又往上重重一挺。
连细长都尾巴都颤抖起来,赛独高高昂着头,大口喘息。
“全部进去了,你看,我说可以的。”
晏年霜的手环过赛独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他的下巴搭在赛独的肩头,眼神幽暗,这是个极眷恋的姿势,可赛独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太深了,这对于第一次的赛独来说完全无法承受。
可身体的反应与主人的心情完全不同。
“你射了,就在我插进去的时候,你喜欢,是不是?”
赛独崩溃地想着人类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可没等他骂出口,疾风暴雨一般的抽插迅速开始。
肉体撞击的声音响彻房间,伴随着赛独一声声无力招架的吟叫。
“啊……啊哈……别……慢点……”
人类在他身后恶劣地笑:“说清楚一些,我不懂。”
酸麻的感觉从他身体里炸开来,几乎要撞坏赛独的脑子,人类是青涩的,只知道发了狠地深入、撞击,可这已经够磨人了。
快感让赛独脱力,人类也不在扶着他,上身无力的滑下,最终趴扶在了床上。恶魔以为这样能够轻松一些,可是这个姿势却让人类更好发力了。
手掌覆在腰窝,一下撞得比一下狠,一下撞得比一下急,赛独失神地呢喃:“烫……”
“不烫。”
身体里的器物太粗,偏偏还布着狰狞的青筋,和那张还算嫩的脸实在是违和,但就是这个人,在用这样可怖的性器狠狠地肏他。
这是多年前、乃至于今晚前的赛独都没设想过的场景。
那狠狠抽插的性器突然停下了,他听见晏年霜喃喃道:“这样不行……”
终于累了吗?!
赛独期待着。
性器从体内拔出,激得他一阵急喘,随后他听见了翻身上床的声音,随即他被翻转过来,滚烫的性器再次无情地捅入。
“呃!”
他眼前闪过一阵白光,精液斑斑点点地落在两人小腹上,这是赛独今晚第三次射精。
可抽插没有停,这让赛独很痛苦,他抓住晏年霜的胳膊想要喊停,睁开眼却对上了那双人类的眼。
无望的、委屈的、痛苦的、悲伤的情绪翻涌,复杂得他几乎看不懂,泛着血色,眼下是红的。
人类在哭。
赛独的脑袋一阵空白,可很快又被强烈的快感铺满。
晏年霜望着恶魔失神的金红色眼瞳,轻轻叹息一声,额头抵上他的,颠簸的起伏中,微不可闻的话语掩盖在无意识的吟叫声里。
“哥哥……”
昨夜是何时结束的,赛独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后来被晏年霜抱着,后背抵着墙,蝠翼无力地拍打,身体里的性器在又深又狠地凿弄。人类是他唯一能够攀附的东西,他在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中无助地抓住人类的手臂,喊着人类的名字求饶。
人类的动作却从来没有缓下来过,只是在恶魔崩溃的哭吟声中一点点地吻过他的犄角、他的眼尾、他的尖牙。
这些吻是极温柔的,同人类身下的动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恶魔成了被性欲支配的奴隶,人类在他耳边声声呢喃,他却只能看见那双承载着万千情绪的浅淡眼眸。
哪怕是最后的最后,他也只从人类再度覆下来的唇齿间读到了一句模糊的为什么。
其中蕴含的情绪太多太重,让赛独感到有些害怕。
太可怕了。
第二天午间醒过来了赛独呆呆地想。
他不仅低估了人类的性能力,还严重低估了人类的体力。
他堂堂恶魔之主,居然被一个人类给操晕过去了。
虽然如果对象是晏年霜的话并不奇怪,但这简直是耻辱!
赛独望着天花板不忿了一会儿,忍住全身酸痛,挣扎着爬起来。
不行,还是得跑。
他抖着手刚刚撑起上半身,旁边就幽幽地传来一句:“要去哪儿?”
吓得他手一松,“啪叽——”一下又摔回了床上。
晏年霜就坐在床榻边,面无表情的,不知道盯了他多久。
赛独对上他的眼神就有些怵,面不改色地答:“我去……洗一下。”
“洗过了。”晏年霜回答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里里外外。”
赛独:……
倒是能感受到,洗得相当干净,昨天射进去那么多都没多少残留的感觉,就是胀痛胀痛的。
晏年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几盒药来,从里面挑出外用的,问:“疼吗?”
赛独疯狂点头:“要废了。”
晏年霜眼眸微垂:“转过去,帮你擦药。”
赛独:!
这可不行。
他立马改口到:“其实不疼。”
晏年霜偏头,挑了下眉,作势要上床:“那再来几次。”
赛独:“……我仔细感受了一下,刚才可能是疼麻了。”
昨夜实在是太吓人了……虽然也确实很爽,但是赛独短期内不想再体验一次。
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让晏年霜上药。穴口有些红肿,使用过度一般地合不拢,药膏的温度像晏年霜指尖的体温一样冷,激得穴口一阵一阵地收缩。
晏年霜的动作微顿,其实上药这件事在恶魔昏睡的时候就可以做了,可他就是想看着清醒的恶魔的反应。
他看向恶魔不自在蜷缩的尾巴和微红的耳尖,眼里有些愉悦:“别动。”
红着脸的赛独:?
嗯?他没动呀。
晏年霜慢条斯理地给赛独上完药,惹得恶魔几乎要炸毛了才停手。他用手指勾勾赛独的尾巴尖:“好了。”
恶魔一扯被子,丝滑地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只露出一对犄角。
然后他的犄角就被捏了一下。
他动作剧烈地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啊啊啊啊这个不能随便摸!”
晏年霜的眼神闪了闪,语气里是真诚的不解:“为什么?”
赛独像按了静音,又装起了死。
他听见人类好像是极淡的低笑了一声,然后随便一沉,像是有人躺了下来,他警惕地露出一只眼,看见的是人类近在咫尺的脸。
“干什么?”
人类的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睡觉。”
“不是刚醒吗?”
“是你刚醒。”
赛独眨眨眼,想爬起来:“那你睡……”
熟料晏年霜连带被子抱住了他,手臂精准地箍住他的腰,颇有些威胁地按了按:“躺着。”
行吧,睡都睡过了,陪睡也没差别了。
晏年霜在昨晚清理完恶魔后一直没闭眼,他有些害怕这真的是一场梦,睡去其实是醒来,他依旧是当年那个站在血泊里一无所有的孩子,于是他就这样盯了恶魔一夜。
好像不是梦了,就算是梦也该醒了,他有一定要完成的事要去做。
这样想着,他垂眼,满目温柔,轻轻吻了吻恶魔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闭上眼睛。
赛独脸一红。
出现了!事后纯爱!
他把被子扒拉下来,看清了人类的满脸疲惫,顿了顿,轻轻叹息了一声。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恶魔拉住人类的手,把被子松开,盖到了两人身上,像哄小孩一样轻轻道:“睡吧。”
晏年霜嘴角勾了勾,闭着眼,紧紧抱住了赛独。
……很美好的梦境,足够了。
晏年霜是被恶魔养大的,至少十一岁前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恶魔不像现在这样只有最上层的权贵才有资格接触到,恶魔在人类社会还是相当容易抓到的,就连只算是摸到了上流社会一点点边的晏家都养了好几只恶魔。
当然,是相当弱的那种。
他的父亲是个疯子,一个狂热的、想要通过与恶魔诞下后代来重振家族兴旺的疯子。
那个时候家里的产业摇摇欲坠,只能通过吃老底来苟活,可即便如此,他的父亲还是无心事业,那具苍老的身体一有精力就往关押着恶魔地下室里钻,有时候着了急,连门都忘了关,地下室里就会传出令人作呕的粗喘声。
但是这样的努力没有什么用,恶魔本来就不易受孕,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好不容易生了几个孩子,都莫名其妙地早早夭折,现在连怀都怀不上了。
晏年霜是他的父亲和一名人类女性诞下的孩子。据说是死了几个半魔之后,这个疯子突然的举动,像是担心自己要是真的没有孩子,就没人替他养老了。
但他的父亲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感情,晏年霜的母亲也只是随便找的女人,花点钱就打发掉,再不见踪影。
他自小就被父亲丢给地下室里的那些雌性恶魔养,最初的时候他险些被掐死,在被电了好几次之后,那些恶魔总算是不再打弄死他的主意,他也就勉勉强强地活了下来。
五六岁之后,他勉强有了自理能力,也就不再去地下室,远离了那些终日仇恨的、厌恶的眼神。
这天,家里来了一批新的恶魔——他的父亲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那个苍老的人又跌跌撞撞地去了地下室,门忘了关,令人作呕的声音又要传出来了,只是今天的恶魔反抗地似乎比较激烈,不一会儿,年幼的晏年霜就听见他父亲的叫骂声和电流的滋滋声。
小晏年霜听着漫长到几乎有些残忍的电击声,抿了抿唇,环顾屋子里,找到了一个他能抬动的椅子。
别墅骤然陷入漆黑,地下室的电流声停止,叫骂声却更大了。
小晏年霜抱着椅子走进地下室,黑暗里,他视物却不受影响,迎面撞上了跌跌撞撞往上走的父亲,他往旁边一缩。
父亲没有注意到他,直接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他被巨大的关门声吓得抖了抖肩膀,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地下室里,没有恶魔不想杀了他。
“怎么有个幼崽?”地下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属于雄性青年的好听声音,小晏年霜抬眼望过去。
黑暗中,青年金红色的眼眸好像在发光,像……像灯。
小晏年霜没有见过别的东西,只能做出这样的比喻。
“吾主,这就是那个人类的孩子。”
属于雌性恶魔的声音冷冷响起,小晏年霜不安地后退了两步。
赛独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板凳,微微挑眉:“你断的电?”
小晏年霜不太会说话,只能怯生生地点头。
赛独嗤笑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那些雌性恶魔也没有什么要过来的意思,小晏年霜也就抱着板凳缩在了角落。
过了很久,久到小晏年霜腿都麻了,他才听见那只雄性恶魔冷冷地道:“以后这里的事,你少管。”
小晏年霜没太懂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他的父亲暴怒的声音响起,地下室的门打开,他被捉了出去。
这一次,他被他的父亲揍得几乎死去,他的父亲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他浅色的眼眸,语气阴森:“怎么?以为自己的瞳孔颜色浅,就也是恶魔了?”
他的父亲用手狠狠地掐他的眼皮,直掐得流血,担心他真的瞎才松了手:“别做梦了,你是人!最低贱、最普通的人!”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延续晏家的荣耀,延续人类的荣耀!”
“你竟然在帮恶魔?”小晏年霜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只能听见他的父亲一字一句,恶狠狠地道:“你是人!你要效忠自己的种族!永远!”
说完,他的父亲终于在他濒死之际松开了他,摔门而去,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孩童稚嫩的、痛苦的咳嗽声。
意识模糊之际,他听见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
“……对幼崽下手这么狠。”
后来小晏年霜被限制着,再也无法靠近电闸和地下室,不过他的父亲好像是终于察觉出了一点点小晏年霜认知的偏差,开始让人教他一些人类的知识。
他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父亲还以为他是哑巴,但是孩童受到殴打时发出的惨叫又叫人觉得这是个正常的孩子。
他父亲只能当他是刚刚开始与其他人类接触,还没学会说话。
小晏年霜当然会说,只是雌性恶魔们厌恶他至极,他记事起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空荡的别墅里也没有别的人类会同他说话。
这个世界的冬天很快就到了,小晏年霜见到了他从地下室出来的第一场雪。
他结束了这天的学习,扒着窗户看雪,神情里露出了一点孩童的天真与好奇。
“下去玩啊。”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小晏年霜被吓了一跳,扒着窗户的手一松,整个身子往窗户外栽了下去。
恶魔啧了一声,蝠翼迅速展开,飞跃而出,一把拎住了即将接触到地面的人类幼崽。
疼痛没有到来,小晏年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直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雪,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碰。
很凉。
“啧,胆怎么又小又大的。”
恶魔手一松,小晏年霜整张脸都埋进了雪里。
赛独:……
他又把小晏年霜整个人拎起来站好,看着幼崽发着抖把脸上的雪擦掉。
小晏年霜的视线恢复清晰,抬头就看见了面前站着的雄性恶魔。
那双金红色的眼睛现在看起来更清晰了,经过了几个月的学习,小晏年霜找到了更贴切的形容。
是日落和晚霞。
看着不像恶魔,分明更像是一位神明。
“看什么呢?”
赛独挑了挑眉,眼尾那颗小痣在这样的神态里晃了晃,小晏年霜的视线也就被吸引了过去,没回答。
“是傻的还是哑的?”
赛独念叨着,倾身下来。
小晏年霜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移动,随后赛独就抓了一把雪放到他脖子里。
看着人类幼崽被冻得一激灵,赛独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小晏年霜没有见过笑容,但是恶魔的笑好像是有感染力,他看着,也浅浅地弯了弯嘴角。
赛独捏捏他的脸,小声嘀咕:“还……有点可爱。”
恶魔带着人类幼崽在雪地里玩了半个多小时的雪。
当然是人类幼崽玩雪,恶魔玩人类幼崽。
直到小晏年霜连打好几个喷嚏,赛独这才惊觉雪地里的温度对于穿着单薄的幼崽来说可能太冷了,他上前抓住小晏年霜的衣领:“太冷了,先……”
话音未落,他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略微痛苦地颤抖起来。
小晏年霜慌张地要去扶他。
“别碰我!”
小晏年霜一下子缩回了手,神情无措。
赛独恨恨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锁环,深呼吸几下,缓和了被电麻的半边身体,拎起小晏年霜的衣领飞回了房间。
恶魔把人类幼崽从窗户塞回去,准备离开。
“哥哥。”
属于幼崽的,嘶哑的,并不熟练的声音响起。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开口说话。
“谢……谢你。”小晏年霜艰难地说道。
窗外的赛独意外地挑了挑眉,黑发在风中飘扬:“不是哑巴啊。”
恶魔饱含恶趣味地低笑一声:“你是她们养大的,按道理,你喊我爸爸更合适。”
小晏年霜:……
窗户被关上,小晏年霜还保持着刚刚被塞进来的姿势,过了一会儿,他失落地垂下眼。
“叩叩——”
窗户被叩响,小晏年霜惊喜地抬眸。
窗外没有恶魔的身影,只是窗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小晏年霜盯着它,看了好久好久。
……
小晏年霜不知道为什么地下室的一堆雌性恶魔里会混入一只雄性恶魔,他只知道这只恶魔好耀眼,他总能第一眼看到恶魔,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他也发现这只恶魔是唯一能从地下室出来的,但好像并不能离开这个别墅。
恶魔起先会逗小晏年霜让他喊爸爸,但小晏年霜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词,死活都不肯,恶魔也就渐渐放弃了。
赛独时不时会来找小晏年霜玩,毕竟这偌大的别墅没再有别人了。恶魔总爱用散漫的声音逗弄他,然后恶劣的大笑,可小晏年霜很开心,他知道这个恶魔很好,比他见过的所有生命都好。
六岁到十一岁,赛独陪了小晏年霜五年。
有一次小晏年霜看见了赛独舌尖上的花纹,有些好奇:“哥哥,这是什么?”
年轻的恶魔之主对人类的戒心还不足,再加上和人类幼崽相处了这么些年,他神色间是全然的放松,他扬扬眉道:“这是王印。”
“王印?”
恶魔眉目间满是傲然:“这是恶魔之主的印记,我是恶魔的王。”
小晏年霜眼睛亮亮的:“哥哥好厉害!”
赛独哼笑一声:“所以你叫我哥哥,还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
暗处的摄像头转了转。
小晏年霜的父亲站在监视器前,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那张垂老的脸上满是贪婪,低声念着:“恶魔之主……晏家……荣耀……”
他放声大笑起来。
……
小晏年霜的父亲不是个多有脑子的人,他的一切计谋没瞒住早慧的小晏年霜,在发现计划暴露之后,也只是把小晏年霜关在了房间里。
小晏年霜拍打着门,可没有人会理他,今天赛独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找他,他担心自己的父亲已经动了手,望向了房间里的窗户。
他没有翅膀,小小的的身体实打实的摔在了地上,左腿应该骨折了,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一瘸一拐地往地下室跑。
可是来不及了。
他的父亲下手很快,还联络了其他家族的人,加上现如今人类科技发展得太快,一切都超乎了恶魔们的预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代的恶魔之主比上一代弱了很多,还是幼年体,没有多少反抗能力。
恶魔们被完全控制起来,被关在了地下室,小晏年霜被带走,再扔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带血、奄奄一息。
有恶魔愤恨地要过去杀死他,被赛独冷冷的声音制止:“你干什么?”
“要不是他,我们……”
“你忘了他是给我们报信才变成这样的?”
“可是……”
赛独的眼神落到地上满身是血的小孩身上,低声道:“要说连累,只能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是的!吾主!”
“您分明是来救我们的!”
恶魔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赛独自嘲地笑了笑:“其他恶魔救人可不会被连带着关五年。”
他没再管其他恶魔的话语,走上前,将浑身是血的小晏年霜抱在怀里。
“吾主,您要……”
“我要救他。”
“吾主,他是人类!”
“可他没害过我们,”赛独面无表情:“他只帮过我们。”
“我们可不是人类。”
地下室里其余的恶魔面面相觑。
最初的那只恶魔忍不住开口:“但是,他似乎已经快……”
“总要试试。”赛独割开自己的手腕,血液喷涌而出,落在小晏年霜的唇角。
巨大的血腥气息激得小晏年霜微微睁开眼睛,他看见抱着自己的恶魔,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哥哥……”
“乖,喝下去。”
小晏年霜听话地咽下。
可是没有用,恶魔的血液再怎么神奇,也拯救不了一个濒死的人类。
赛独看着怀里渐渐失去气息的人,突然用尖牙咬破舌尖。
“吾主!”几只恶魔惊呼:“那是王印……”
血液顺着伤口溢出,泛着些微的金色,染红了赛独的唇。
他的神色平静,道:“我也就这点东西最珍贵了,万一有用呢?”
“可是我们又不一定能逃出……”
“我会带你们逃出去的。”
尚且稚嫩的恶魔之主缓缓道,他的声音沉静,带着让人信服地坚决与笃定,他低下了傲慢的头颅,将血液哺喂给怀里的小孩。
“一定。”
恶魔们沉默,一只雌性恶魔缓缓开口:“吾主,我来帮您吧。”
但动的却不止是一只恶魔,几乎所有雌性恶魔纷纷上前,用自己的血液,救治起这个从小被她们养大的人类幼崽。
……
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
这味道像是梦魇一样缠绕在小晏年霜的脑海,无论是嘴里还是空气里,似乎都被这股味道占领,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粘稠的触感也如同血液一般。
细细的雨丝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好像冲刷掉了那股粘稠感,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灰白的天幕有些刺眼,他的意识缓慢回笼。
耳畔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晏年霜把头往那边偏,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哥哥……”
他跌跌撞撞地撑起身体,往那边走:“哥哥!”
赛独站在血泊里,他的衣服有些破烂地焦黑,血液布满他全身以及唇齿,獠牙断了半根;他的脚边全是尸体,大部分是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人类。
他浑浊的余光中看见小小的人类向他跑过来,下意识地想要露出一个笑,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栽倒在了布满血液与雨水的草坪上。
人类小小的手抱起恶魔重伤的身体,那双浅色的眸里盈满泪水,全是慌乱无措:“哥哥……哥哥!”
赛独的意识有些涣散,他已经透支了他全部的力量,此时连抱着自己的小孩儿都看不清了,他只能凭借直觉去摸小孩的脸,有些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费力开口道:“别哭……”
雨越下越大了。
雨水冲刷掉血迹,露出恶魔干净圣洁的脸。
小晏年霜轻轻捧着赛独的脸,他度过婴儿时期后就再没哭过,此刻眼泪却大滴大滴地落,他去看赛独身上多到数不清的伤口,只能无助地哭问:“哥哥,疼不疼?”
赛独勾起一抹骄傲的笑,明明重伤濒死,却像一个胜利者。
“不疼。”
“我……成功了。”
“我救了……她们,还有你。”
恶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小晏年霜不太懂死亡,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失去。
从那颗破碎的心脏里,挖去仅剩的东西。
人类抱着恶魔,发出了低低的呜咽。
“别为我难过。”
雨幕里,恶魔低声安慰幼小的人类。
“我是恶魔之主。”
“这是……”
“我的使命。”
风吹不散啜泣,雨珠点点,从发梢滴到衣领,人类小孩抬起手为恶安静的脸遮挡雨水,潮湿的空气浸透了痛苦与哀伤。
雨好像再也不会停息。
在重获新生那一天,他的神明陨落了。
傍晚降临,赛独的翅膀早就收起来了,他裸着身体缩在被子里,抱着终端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躺得太久,他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结果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赛独:……
要勒死了。
他真的很想把身后这个睡觉都不安稳的人拍醒,但回头看到那张脸,又会有些心软。
他忍!
赛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终端上。
“他将人摔进沙发,凤眼里盛满了怒意,双手撕扯着那人身上的衣服。暧昧的红痕映入眼帘,他声声质问:‘你有我一个还不够么?’……”
怪引人入胜的,感觉像真的有人在念似得……
嗯?
赛独身体一僵,终端“啪——”地盖下。
晏年霜轻轻吻了吻赛独的肩头:“np?你喜欢?”
赛独讪讪:“就图一乐。”
晏年霜轻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赛独紧实的腰腹,直摸得赛独头皮发麻:“做吗?”
赛独疯狂摇头:“不要。”
“你要。”
“不要!”
“你要。”
“我不要!”
“……”
人类沉默下来没再接话,赛独没摸准这是不是生气了,悄咪咪地转头去看他。
晏年霜吻在他转过来的侧脸上:“不要就不要吧。”
“那你的手要不要先别乱动?”
晏年霜嘴角极细微地上扬了一点,学着他的语气:“不要。”
赛独:……
这小崽子长大之后一点都不可爱了。
他絮絮叨叨地劝说:“距离上次做才过去了不到1天吧?太过频繁对你我的身体都不好,不要纵欲过度,你这样真的不会虚吗……”
“不会,”晏年霜抱着赛独,两人的身体贴合,唯一的阻隔就只有晏年霜那条布料柔软的裤子:“我们和普通人不一样。”
赛独清晰地感受到,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小晏抬头,小小晏硬了。
什么声控的东西!
“昨晚我让你不舒服了吗?”察觉到恶魔的抗拒,晏年霜认真地问道。
“倒也没有。”
“那为什么不愿意呢?不喜欢吗?”
“……其实也不是。”
“那为什么?”
赛独默了默:“我只是……”
他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晏年霜身体里有他的血,因此他在看清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十六年对于人类来说漫长到什么程度呢?至少如果不是血液产生的共鸣,赛独是断不会把当初那个小孩联想到这个声色冷漠的人类上位者身上。
这十六年也改变了赛独太多。
他很难对人类产生信任了。
哪怕是面前这个,他亲手救过的人类。
他后来每一次的讨好,每一次的故作亲昵,每一次的引诱。
都只是为了拿回他自己的血。
现在他拿到了,足够了。
他并不是真的走不掉。
他心软了。
在人类出现之前,恶魔的世界里没有爱,只有忠诚。
他分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心软,就像分不清多年前为什么会一时兴起去逗那个小孩,为什么要救他。
报恩吗?
不全然。
他长久地沉默引得晏年霜疑惑地“嗯”了一声。
赛独微微回神,却只道:“我只是……不重欲。”
“哦,”晏年霜:“我重欲。”
赛独:“……”
不是,关我什么事。
找别人去啊。
想到这个,赛独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腰间那双手却揽着他,让他转了过去。
这是很近、很近的距离。
室内很黑,只有没拉紧的窗帘透出点点微光,但赛独看得清晰。
他看见那双眼,他读不懂平静眸光下涌动的暗流,只是看着那双专注的眼。
他叹息一声,妥协似地吻了上去,吻在那微凉的唇,很轻很轻,像是默许,像是邀请。
晏年霜轻轻按住他的后脑勺,细细地舔舐他的唇。这样温情的、纯粹的吻,远比强势掠夺更加吸引赛独。
赛独的舌尖轻轻探出,温软相碰,他能感受到晏年霜的呼吸细微地颤抖了一瞬,他自己同样也不平静。
亲吻沾染爱欲,空气渐渐升温。
人类的手指落在恶魔的锁骨上细细摩挲,沾上了恶魔的体温,那指尖又向下,停在乳尖,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揪捏。
“你这里好像很敏感。”
赛独的哼叫被堵在交缠的唇舌间,变成一声声呜咽,晏年霜坏心眼地扯了扯——
“嗯!”
有些痛,又有些麻,恶魔睁着泛水的媚眼,瞪了晏年霜一眼。
晏年霜的眼底闪过笑意:“痛?”
“废话!”
晏年霜翻身,倾压在赛独身上,补偿似得轻轻舔了舔那有些泛红的乳尖:“抱歉。”
“呜!”
赛独抖了抖,呼吸越发混乱。
“喜欢?”晏年霜问他。
赛独不肯开口。
晏年霜微微抬头,鼓励一样地吻了吻赛独的下巴:“告诉我。”
赛独深呼吸几下,抓住人类紧实的手臂:“……喜欢。”
“很诚实,”晏年霜的头是低下的,赛独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声音里有些愉悦:“是有奖励的。”
“什么……嗯哈……”
晏年霜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含住那硬硬的乳尖,有些粗糙的舌面磨过乳珠,激起他一阵战栗。
另一边的乳头被晏年霜的手捏着,跟随着这边的节奏一下一下地被手指碾过。
手指带了茧,乳头又娇嫩,微痛中带出了酥麻的刺激。
赛独的性器渐渐地硬了,他本就是浑身赤裸,人类有意地压低身体,于是他的龟头轻轻抵上了人类的腹部。
偏偏晏年霜坏心得很,察觉到软湿触感,开始若有似无地轻轻蹭动。
若即若离的触碰激发出更深层的痒意,赛独下意识抬高了腰。
人类没再动,低头亲吻着恶魔的上半身,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吻痕。
晏年霜当然知道这些痕迹也许明天就看不见了,但他执着地想要让恶魔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哪怕短短一瞬。
性器戳弄着腹肌,那些弹性偏硬的沟壑总能让恶魔发出一阵阵满足地叹息,赛独勾住晏年霜的脖子便于发力,性器前段溢出的透明液体在晏年霜腹部留下一道道淋漓的水痕。
晏年霜拿过枕头将他的腰垫高,恶魔蹭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人类的手指已然流连至后穴,在他意乱情迷时陷入一截。
“呃……哼嗯……”
但是他不抗拒。
熟悉的涨麻感传来,他回想了昨夜一次次将他送上顶峰的快感,片刻就软了身子。
后穴分泌出透明的汁液,开拓变得相当顺畅。
赛独在一下一下地蹭动中也好似自发地在那手上起伏,晏年霜没怎么动,手指被动地抽插着。在快感细密蔓延的时候,手指突然退出,留下空虚瑟缩的嫩穴。
人类那粗长的性器却迟迟没有进来。
“嗯……干嘛?”
赛独抬起眼,有些不满地问,嗓子发哑,像带了钩子。
晏年霜抱着他翻了个身,变成了他在上的姿势。赛独坐在他的腰腹上,睁着迷离的眼,神情疑惑。
“你来试试。”
人类扶着他的腰,眼底是浓重的欲色,但说出的话语却是相当冷静。
骑……骑乘?
赛独咽了咽口水,却只犹豫了一瞬,手就向后伸去,握住了那狰狞的紫红性器。
人类的这个器官实在称不上有美感,过于粗了,他一只手堪堪握住,让他不由恍惚自己昨晚居然没有被弄死,某方面也是天赋异禀。
他微微抬起身体往后方移动,已然开拓好的后穴接触到性器,害羞一样的翕张几下,像是在吸那浑圆硕大的龟头。
晏年霜呼吸乱了几瞬,扶着赛独的手紧了紧,胳膊上青筋爆出,分明是忍到了极致。
可他没有催促,只是在恶魔犹豫的当下开口。
“我好难受。”
撒娇一样的,虽然语气平淡,却无端戳中了赛独心里的柔软,他咬咬牙,心一横,坐了下去。
房间里响起两道闷哼,一道源于快感,一道源于胀痛。
赛独撑着他的腹肌,深呼吸几下。
晏年霜轻轻抚摸着他的腰背以示安抚:“不急。”
“话都让你说完了!”赛独瞪他。
晏年霜闷笑两声。
恶魔发现人类真是食色为性的生物,他在人类的家里住了很久,一直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就开荤这两天,他见人类笑了好多次。
怪不得里都是先do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