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何时结束的,赛独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后来被晏年霜抱着,后背抵着墙,蝠翼无力地拍打,身体里的性器在又深又狠地凿弄。人类是他唯一能够攀附的东西,他在一阵一阵的头皮发麻中无助地抓住人类的手臂,喊着人类的名字求饶。
人类的动作却从来没有缓下来过,只是在恶魔崩溃的哭吟声中一点点地吻过他的犄角、他的眼尾、他的尖牙。
这些吻是极温柔的,同人类身下的动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恶魔成了被性欲支配的奴隶,人类在他耳边声声呢喃,他却只能看见那双承载着万千情绪的浅淡眼眸。
哪怕是最后的最后,他也只从人类再度覆下来的唇齿间读到了一句模糊的为什么。
其中蕴含的情绪太多太重,让赛独感到有些害怕。
太可怕了。
第二天午间醒过来了赛独呆呆地想。
他不仅低估了人类的性能力,还严重低估了人类的体力。
他堂堂恶魔之主,居然被一个人类给操晕过去了。
虽然如果对象是晏年霜的话并不奇怪,但这简直是耻辱!
赛独望着天花板不忿了一会儿,忍住全身酸痛,挣扎着爬起来。
不行,还是得跑。
他抖着手刚刚撑起上半身,旁边就幽幽地传来一句:“要去哪儿?”
吓得他手一松,“啪叽——”一下又摔回了床上。
晏年霜就坐在床榻边,面无表情的,不知道盯了他多久。
赛独对上他的眼神就有些怵,面不改色地答:“我去……洗一下。”
“洗过了。”晏年霜回答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里里外外。”
赛独:……
倒是能感受到,洗得相当干净,昨天射进去那么多都没多少残留的感觉,就是胀痛胀痛的。
晏年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几盒药来,从里面挑出外用的,问:“疼吗?”
赛独疯狂点头:“要废了。”
晏年霜眼眸微垂:“转过去,帮你擦药。”
赛独:!
这可不行。
他立马改口到:“其实不疼。”
晏年霜偏头,挑了下眉,作势要上床:“那再来几次。”
赛独:“……我仔细感受了一下,刚才可能是疼麻了。”
昨夜实在是太吓人了……虽然也确实很爽,但是赛独短期内不想再体验一次。
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让晏年霜上药。穴口有些红肿,使用过度一般地合不拢,药膏的温度像晏年霜指尖的体温一样冷,激得穴口一阵一阵地收缩。
晏年霜的动作微顿,其实上药这件事在恶魔昏睡的时候就可以做了,可他就是想看着清醒的恶魔的反应。
他看向恶魔不自在蜷缩的尾巴和微红的耳尖,眼里有些愉悦:“别动。”
红着脸的赛独:?
嗯?他没动呀。
晏年霜慢条斯理地给赛独上完药,惹得恶魔几乎要炸毛了才停手。他用手指勾勾赛独的尾巴尖:“好了。”
恶魔一扯被子,丝滑地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只露出一对犄角。
然后他的犄角就被捏了一下。
他动作剧烈地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啊啊啊啊这个不能随便摸!”
晏年霜的眼神闪了闪,语气里是真诚的不解:“为什么?”
赛独像按了静音,又装起了死。
他听见人类好像是极淡的低笑了一声,然后随便一沉,像是有人躺了下来,他警惕地露出一只眼,看见的是人类近在咫尺的脸。
“干什么?”
人类的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睡觉。”
“不是刚醒吗?”
“是你刚醒。”
赛独眨眨眼,想爬起来:“那你睡……”
熟料晏年霜连带被子抱住了他,手臂精准地箍住他的腰,颇有些威胁地按了按:“躺着。”
行吧,睡都睡过了,陪睡也没差别了。
晏年霜在昨晚清理完恶魔后一直没闭眼,他有些害怕这真的是一场梦,睡去其实是醒来,他依旧是当年那个站在血泊里一无所有的孩子,于是他就这样盯了恶魔一夜。
好像不是梦了,就算是梦也该醒了,他有一定要完成的事要去做。
这样想着,他垂眼,满目温柔,轻轻吻了吻恶魔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闭上眼睛。
赛独脸一红。
出现了!事后纯爱!
他把被子扒拉下来,看清了人类的满脸疲惫,顿了顿,轻轻叹息了一声。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恶魔拉住人类的手,把被子松开,盖到了两人身上,像哄小孩一样轻轻道:“睡吧。”
晏年霜嘴角勾了勾,闭着眼,紧紧抱住了赛独。
……很美好的梦境,足够了。
晏年霜是被恶魔养大的,至少十一岁前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恶魔不像现在这样只有最上层的权贵才有资格接触到,恶魔在人类社会还是相当容易抓到的,就连只算是摸到了上流社会一点点边的晏家都养了好几只恶魔。
当然,是相当弱的那种。
他的父亲是个疯子,一个狂热的、想要通过与恶魔诞下后代来重振家族兴旺的疯子。
那个时候家里的产业摇摇欲坠,只能通过吃老底来苟活,可即便如此,他的父亲还是无心事业,那具苍老的身体一有精力就往关押着恶魔地下室里钻,有时候着了急,连门都忘了关,地下室里就会传出令人作呕的粗喘声。
但是这样的努力没有什么用,恶魔本来就不易受孕,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好不容易生了几个孩子,都莫名其妙地早早夭折,现在连怀都怀不上了。
晏年霜是他的父亲和一名人类女性诞下的孩子。据说是死了几个半魔之后,这个疯子突然的举动,像是担心自己要是真的没有孩子,就没人替他养老了。
但他的父亲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感情,晏年霜的母亲也只是随便找的女人,花点钱就打发掉,再不见踪影。
他自小就被父亲丢给地下室里的那些雌性恶魔养,最初的时候他险些被掐死,在被电了好几次之后,那些恶魔总算是不再打弄死他的主意,他也就勉勉强强地活了下来。
五六岁之后,他勉强有了自理能力,也就不再去地下室,远离了那些终日仇恨的、厌恶的眼神。
这天,家里来了一批新的恶魔——他的父亲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那个苍老的人又跌跌撞撞地去了地下室,门忘了关,令人作呕的声音又要传出来了,只是今天的恶魔反抗地似乎比较激烈,不一会儿,年幼的晏年霜就听见他父亲的叫骂声和电流的滋滋声。
小晏年霜听着漫长到几乎有些残忍的电击声,抿了抿唇,环顾屋子里,找到了一个他能抬动的椅子。
别墅骤然陷入漆黑,地下室的电流声停止,叫骂声却更大了。
小晏年霜抱着椅子走进地下室,黑暗里,他视物却不受影响,迎面撞上了跌跌撞撞往上走的父亲,他往旁边一缩。
父亲没有注意到他,直接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他被巨大的关门声吓得抖了抖肩膀,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地下室里,没有恶魔不想杀了他。
“怎么有个幼崽?”地下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属于雄性青年的好听声音,小晏年霜抬眼望过去。
黑暗中,青年金红色的眼眸好像在发光,像……像灯。
小晏年霜没有见过别的东西,只能做出这样的比喻。
“吾主,这就是那个人类的孩子。”
属于雌性恶魔的声音冷冷响起,小晏年霜不安地后退了两步。
赛独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板凳,微微挑眉:“你断的电?”
小晏年霜不太会说话,只能怯生生地点头。
赛独嗤笑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那些雌性恶魔也没有什么要过来的意思,小晏年霜也就抱着板凳缩在了角落。
过了很久,久到小晏年霜腿都麻了,他才听见那只雄性恶魔冷冷地道:“以后这里的事,你少管。”
小晏年霜没太懂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他的父亲暴怒的声音响起,地下室的门打开,他被捉了出去。
这一次,他被他的父亲揍得几乎死去,他的父亲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看着他浅色的眼眸,语气阴森:“怎么?以为自己的瞳孔颜色浅,就也是恶魔了?”
他的父亲用手狠狠地掐他的眼皮,直掐得流血,担心他真的瞎才松了手:“别做梦了,你是人!最低贱、最普通的人!”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延续晏家的荣耀,延续人类的荣耀!”
“你竟然在帮恶魔?”小晏年霜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只能听见他的父亲一字一句,恶狠狠地道:“你是人!你要效忠自己的种族!永远!”
说完,他的父亲终于在他濒死之际松开了他,摔门而去,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孩童稚嫩的、痛苦的咳嗽声。
意识模糊之际,他听见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
“……对幼崽下手这么狠。”
后来小晏年霜被限制着,再也无法靠近电闸和地下室,不过他的父亲好像是终于察觉出了一点点小晏年霜认知的偏差,开始让人教他一些人类的知识。
他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父亲还以为他是哑巴,但是孩童受到殴打时发出的惨叫又叫人觉得这是个正常的孩子。
他父亲只能当他是刚刚开始与其他人类接触,还没学会说话。
小晏年霜当然会说,只是雌性恶魔们厌恶他至极,他记事起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空荡的别墅里也没有别的人类会同他说话。
这个世界的冬天很快就到了,小晏年霜见到了他从地下室出来的第一场雪。
他结束了这天的学习,扒着窗户看雪,神情里露出了一点孩童的天真与好奇。
“下去玩啊。”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小晏年霜被吓了一跳,扒着窗户的手一松,整个身子往窗户外栽了下去。
恶魔啧了一声,蝠翼迅速展开,飞跃而出,一把拎住了即将接触到地面的人类幼崽。
疼痛没有到来,小晏年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直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雪,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碰。
很凉。
“啧,胆怎么又小又大的。”
恶魔手一松,小晏年霜整张脸都埋进了雪里。
赛独:……
他又把小晏年霜整个人拎起来站好,看着幼崽发着抖把脸上的雪擦掉。
小晏年霜的视线恢复清晰,抬头就看见了面前站着的雄性恶魔。
那双金红色的眼睛现在看起来更清晰了,经过了几个月的学习,小晏年霜找到了更贴切的形容。
是日落和晚霞。
看着不像恶魔,分明更像是一位神明。
“看什么呢?”
赛独挑了挑眉,眼尾那颗小痣在这样的神态里晃了晃,小晏年霜的视线也就被吸引了过去,没回答。
“是傻的还是哑的?”
赛独念叨着,倾身下来。
小晏年霜的眼神随着他的动作移动,随后赛独就抓了一把雪放到他脖子里。
看着人类幼崽被冻得一激灵,赛独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小晏年霜没有见过笑容,但是恶魔的笑好像是有感染力,他看着,也浅浅地弯了弯嘴角。
赛独捏捏他的脸,小声嘀咕:“还……有点可爱。”
恶魔带着人类幼崽在雪地里玩了半个多小时的雪。
当然是人类幼崽玩雪,恶魔玩人类幼崽。
直到小晏年霜连打好几个喷嚏,赛独这才惊觉雪地里的温度对于穿着单薄的幼崽来说可能太冷了,他上前抓住小晏年霜的衣领:“太冷了,先……”
话音未落,他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略微痛苦地颤抖起来。
小晏年霜慌张地要去扶他。
“别碰我!”
小晏年霜一下子缩回了手,神情无措。
赛独恨恨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锁环,深呼吸几下,缓和了被电麻的半边身体,拎起小晏年霜的衣领飞回了房间。
恶魔把人类幼崽从窗户塞回去,准备离开。
“哥哥。”
属于幼崽的,嘶哑的,并不熟练的声音响起。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开口说话。
“谢……谢你。”小晏年霜艰难地说道。
窗外的赛独意外地挑了挑眉,黑发在风中飘扬:“不是哑巴啊。”
恶魔饱含恶趣味地低笑一声:“你是她们养大的,按道理,你喊我爸爸更合适。”
小晏年霜:……
窗户被关上,小晏年霜还保持着刚刚被塞进来的姿势,过了一会儿,他失落地垂下眼。
“叩叩——”
窗户被叩响,小晏年霜惊喜地抬眸。
窗外没有恶魔的身影,只是窗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小晏年霜盯着它,看了好久好久。
……
小晏年霜不知道为什么地下室的一堆雌性恶魔里会混入一只雄性恶魔,他只知道这只恶魔好耀眼,他总能第一眼看到恶魔,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他也发现这只恶魔是唯一能从地下室出来的,但好像并不能离开这个别墅。
恶魔起先会逗小晏年霜让他喊爸爸,但小晏年霜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词,死活都不肯,恶魔也就渐渐放弃了。
赛独时不时会来找小晏年霜玩,毕竟这偌大的别墅没再有别人了。恶魔总爱用散漫的声音逗弄他,然后恶劣的大笑,可小晏年霜很开心,他知道这个恶魔很好,比他见过的所有生命都好。
六岁到十一岁,赛独陪了小晏年霜五年。
有一次小晏年霜看见了赛独舌尖上的花纹,有些好奇:“哥哥,这是什么?”
年轻的恶魔之主对人类的戒心还不足,再加上和人类幼崽相处了这么些年,他神色间是全然的放松,他扬扬眉道:“这是王印。”
“王印?”
恶魔眉目间满是傲然:“这是恶魔之主的印记,我是恶魔的王。”
小晏年霜眼睛亮亮的:“哥哥好厉害!”
赛独哼笑一声:“所以你叫我哥哥,还真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
暗处的摄像头转了转。
小晏年霜的父亲站在监视器前,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那张垂老的脸上满是贪婪,低声念着:“恶魔之主……晏家……荣耀……”
他放声大笑起来。
……
小晏年霜的父亲不是个多有脑子的人,他的一切计谋没瞒住早慧的小晏年霜,在发现计划暴露之后,也只是把小晏年霜关在了房间里。
小晏年霜拍打着门,可没有人会理他,今天赛独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找他,他担心自己的父亲已经动了手,望向了房间里的窗户。
他没有翅膀,小小的的身体实打实的摔在了地上,左腿应该骨折了,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一瘸一拐地往地下室跑。
可是来不及了。
他的父亲下手很快,还联络了其他家族的人,加上现如今人类科技发展得太快,一切都超乎了恶魔们的预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代的恶魔之主比上一代弱了很多,还是幼年体,没有多少反抗能力。
恶魔们被完全控制起来,被关在了地下室,小晏年霜被带走,再扔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带血、奄奄一息。
有恶魔愤恨地要过去杀死他,被赛独冷冷的声音制止:“你干什么?”
“要不是他,我们……”
“你忘了他是给我们报信才变成这样的?”
“可是……”
赛独的眼神落到地上满身是血的小孩身上,低声道:“要说连累,只能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是的!吾主!”
“您分明是来救我们的!”
恶魔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赛独自嘲地笑了笑:“其他恶魔救人可不会被连带着关五年。”
他没再管其他恶魔的话语,走上前,将浑身是血的小晏年霜抱在怀里。
“吾主,您要……”
“我要救他。”
“吾主,他是人类!”
“可他没害过我们,”赛独面无表情:“他只帮过我们。”
“我们可不是人类。”
地下室里其余的恶魔面面相觑。
最初的那只恶魔忍不住开口:“但是,他似乎已经快……”
“总要试试。”赛独割开自己的手腕,血液喷涌而出,落在小晏年霜的唇角。
巨大的血腥气息激得小晏年霜微微睁开眼睛,他看见抱着自己的恶魔,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哥哥……”
“乖,喝下去。”
小晏年霜听话地咽下。
可是没有用,恶魔的血液再怎么神奇,也拯救不了一个濒死的人类。
赛独看着怀里渐渐失去气息的人,突然用尖牙咬破舌尖。
“吾主!”几只恶魔惊呼:“那是王印……”
血液顺着伤口溢出,泛着些微的金色,染红了赛独的唇。
他的神色平静,道:“我也就这点东西最珍贵了,万一有用呢?”
“可是我们又不一定能逃出……”
“我会带你们逃出去的。”
尚且稚嫩的恶魔之主缓缓道,他的声音沉静,带着让人信服地坚决与笃定,他低下了傲慢的头颅,将血液哺喂给怀里的小孩。
“一定。”
恶魔们沉默,一只雌性恶魔缓缓开口:“吾主,我来帮您吧。”
但动的却不止是一只恶魔,几乎所有雌性恶魔纷纷上前,用自己的血液,救治起这个从小被她们养大的人类幼崽。
……
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
这味道像是梦魇一样缠绕在小晏年霜的脑海,无论是嘴里还是空气里,似乎都被这股味道占领,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粘稠的触感也如同血液一般。
细细的雨丝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好像冲刷掉了那股粘稠感,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灰白的天幕有些刺眼,他的意识缓慢回笼。
耳畔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晏年霜把头往那边偏,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哥哥……”
他跌跌撞撞地撑起身体,往那边走:“哥哥!”
赛独站在血泊里,他的衣服有些破烂地焦黑,血液布满他全身以及唇齿,獠牙断了半根;他的脚边全是尸体,大部分是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人类。
他浑浊的余光中看见小小的人类向他跑过来,下意识地想要露出一个笑,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栽倒在了布满血液与雨水的草坪上。
人类小小的手抱起恶魔重伤的身体,那双浅色的眸里盈满泪水,全是慌乱无措:“哥哥……哥哥!”
赛独的意识有些涣散,他已经透支了他全部的力量,此时连抱着自己的小孩儿都看不清了,他只能凭借直觉去摸小孩的脸,有些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费力开口道:“别哭……”
雨越下越大了。
雨水冲刷掉血迹,露出恶魔干净圣洁的脸。
小晏年霜轻轻捧着赛独的脸,他度过婴儿时期后就再没哭过,此刻眼泪却大滴大滴地落,他去看赛独身上多到数不清的伤口,只能无助地哭问:“哥哥,疼不疼?”
赛独勾起一抹骄傲的笑,明明重伤濒死,却像一个胜利者。
“不疼。”
“我……成功了。”
“我救了……她们,还有你。”
恶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小晏年霜不太懂死亡,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失去。
从那颗破碎的心脏里,挖去仅剩的东西。
人类抱着恶魔,发出了低低的呜咽。
“别为我难过。”
雨幕里,恶魔低声安慰幼小的人类。
“我是恶魔之主。”
“这是……”
“我的使命。”
风吹不散啜泣,雨珠点点,从发梢滴到衣领,人类小孩抬起手为恶安静的脸遮挡雨水,潮湿的空气浸透了痛苦与哀伤。
雨好像再也不会停息。
在重获新生那一天,他的神明陨落了。
傍晚降临,赛独的翅膀早就收起来了,他裸着身体缩在被子里,抱着终端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躺得太久,他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结果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赛独:……
要勒死了。
他真的很想把身后这个睡觉都不安稳的人拍醒,但回头看到那张脸,又会有些心软。
他忍!
赛独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终端上。
“他将人摔进沙发,凤眼里盛满了怒意,双手撕扯着那人身上的衣服。暧昧的红痕映入眼帘,他声声质问:‘你有我一个还不够么?’……”
怪引人入胜的,感觉像真的有人在念似得……
嗯?
赛独身体一僵,终端“啪——”地盖下。
晏年霜轻轻吻了吻赛独的肩头:“np?你喜欢?”
赛独讪讪:“就图一乐。”
晏年霜轻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赛独紧实的腰腹,直摸得赛独头皮发麻:“做吗?”
赛独疯狂摇头:“不要。”
“你要。”
“不要!”
“你要。”
“我不要!”
“……”
人类沉默下来没再接话,赛独没摸准这是不是生气了,悄咪咪地转头去看他。
晏年霜吻在他转过来的侧脸上:“不要就不要吧。”
“那你的手要不要先别乱动?”
晏年霜嘴角极细微地上扬了一点,学着他的语气:“不要。”
赛独:……
这小崽子长大之后一点都不可爱了。
他絮絮叨叨地劝说:“距离上次做才过去了不到1天吧?太过频繁对你我的身体都不好,不要纵欲过度,你这样真的不会虚吗……”
“不会,”晏年霜抱着赛独,两人的身体贴合,唯一的阻隔就只有晏年霜那条布料柔软的裤子:“我们和普通人不一样。”
赛独清晰地感受到,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小小晏抬头,小小晏硬了。
什么声控的东西!
“昨晚我让你不舒服了吗?”察觉到恶魔的抗拒,晏年霜认真地问道。
“倒也没有。”
“那为什么不愿意呢?不喜欢吗?”
“……其实也不是。”
“那为什么?”
赛独默了默:“我只是……”
他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晏年霜身体里有他的血,因此他在看清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十六年对于人类来说漫长到什么程度呢?至少如果不是血液产生的共鸣,赛独是断不会把当初那个小孩联想到这个声色冷漠的人类上位者身上。
这十六年也改变了赛独太多。
他很难对人类产生信任了。
哪怕是面前这个,他亲手救过的人类。
他后来每一次的讨好,每一次的故作亲昵,每一次的引诱。
都只是为了拿回他自己的血。
现在他拿到了,足够了。
他并不是真的走不掉。
他心软了。
在人类出现之前,恶魔的世界里没有爱,只有忠诚。
他分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心软,就像分不清多年前为什么会一时兴起去逗那个小孩,为什么要救他。
报恩吗?
不全然。
他长久地沉默引得晏年霜疑惑地“嗯”了一声。
赛独微微回神,却只道:“我只是……不重欲。”
“哦,”晏年霜:“我重欲。”
赛独:“……”
不是,关我什么事。
找别人去啊。
想到这个,赛独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腰间那双手却揽着他,让他转了过去。
这是很近、很近的距离。
室内很黑,只有没拉紧的窗帘透出点点微光,但赛独看得清晰。
他看见那双眼,他读不懂平静眸光下涌动的暗流,只是看着那双专注的眼。
他叹息一声,妥协似地吻了上去,吻在那微凉的唇,很轻很轻,像是默许,像是邀请。
晏年霜轻轻按住他的后脑勺,细细地舔舐他的唇。这样温情的、纯粹的吻,远比强势掠夺更加吸引赛独。
赛独的舌尖轻轻探出,温软相碰,他能感受到晏年霜的呼吸细微地颤抖了一瞬,他自己同样也不平静。
亲吻沾染爱欲,空气渐渐升温。
人类的手指落在恶魔的锁骨上细细摩挲,沾上了恶魔的体温,那指尖又向下,停在乳尖,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揪捏。
“你这里好像很敏感。”
赛独的哼叫被堵在交缠的唇舌间,变成一声声呜咽,晏年霜坏心眼地扯了扯——
“嗯!”
有些痛,又有些麻,恶魔睁着泛水的媚眼,瞪了晏年霜一眼。
晏年霜的眼底闪过笑意:“痛?”
“废话!”
晏年霜翻身,倾压在赛独身上,补偿似得轻轻舔了舔那有些泛红的乳尖:“抱歉。”
“呜!”
赛独抖了抖,呼吸越发混乱。
“喜欢?”晏年霜问他。
赛独不肯开口。
晏年霜微微抬头,鼓励一样地吻了吻赛独的下巴:“告诉我。”
赛独深呼吸几下,抓住人类紧实的手臂:“……喜欢。”
“很诚实,”晏年霜的头是低下的,赛独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声音里有些愉悦:“是有奖励的。”
“什么……嗯哈……”
晏年霜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含住那硬硬的乳尖,有些粗糙的舌面磨过乳珠,激起他一阵战栗。
另一边的乳头被晏年霜的手捏着,跟随着这边的节奏一下一下地被手指碾过。
手指带了茧,乳头又娇嫩,微痛中带出了酥麻的刺激。
赛独的性器渐渐地硬了,他本就是浑身赤裸,人类有意地压低身体,于是他的龟头轻轻抵上了人类的腹部。
偏偏晏年霜坏心得很,察觉到软湿触感,开始若有似无地轻轻蹭动。
若即若离的触碰激发出更深层的痒意,赛独下意识抬高了腰。
人类没再动,低头亲吻着恶魔的上半身,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吻痕。
晏年霜当然知道这些痕迹也许明天就看不见了,但他执着地想要让恶魔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哪怕短短一瞬。
性器戳弄着腹肌,那些弹性偏硬的沟壑总能让恶魔发出一阵阵满足地叹息,赛独勾住晏年霜的脖子便于发力,性器前段溢出的透明液体在晏年霜腹部留下一道道淋漓的水痕。
晏年霜拿过枕头将他的腰垫高,恶魔蹭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人类的手指已然流连至后穴,在他意乱情迷时陷入一截。
“呃……哼嗯……”
但是他不抗拒。
熟悉的涨麻感传来,他回想了昨夜一次次将他送上顶峰的快感,片刻就软了身子。
后穴分泌出透明的汁液,开拓变得相当顺畅。
赛独在一下一下地蹭动中也好似自发地在那手上起伏,晏年霜没怎么动,手指被动地抽插着。在快感细密蔓延的时候,手指突然退出,留下空虚瑟缩的嫩穴。
人类那粗长的性器却迟迟没有进来。
“嗯……干嘛?”
赛独抬起眼,有些不满地问,嗓子发哑,像带了钩子。
晏年霜抱着他翻了个身,变成了他在上的姿势。赛独坐在他的腰腹上,睁着迷离的眼,神情疑惑。
“你来试试。”
人类扶着他的腰,眼底是浓重的欲色,但说出的话语却是相当冷静。
骑……骑乘?
赛独咽了咽口水,却只犹豫了一瞬,手就向后伸去,握住了那狰狞的紫红性器。
人类的这个器官实在称不上有美感,过于粗了,他一只手堪堪握住,让他不由恍惚自己昨晚居然没有被弄死,某方面也是天赋异禀。
他微微抬起身体往后方移动,已然开拓好的后穴接触到性器,害羞一样的翕张几下,像是在吸那浑圆硕大的龟头。
晏年霜呼吸乱了几瞬,扶着赛独的手紧了紧,胳膊上青筋爆出,分明是忍到了极致。
可他没有催促,只是在恶魔犹豫的当下开口。
“我好难受。”
撒娇一样的,虽然语气平淡,却无端戳中了赛独心里的柔软,他咬咬牙,心一横,坐了下去。
房间里响起两道闷哼,一道源于快感,一道源于胀痛。
赛独撑着他的腹肌,深呼吸几下。
晏年霜轻轻抚摸着他的腰背以示安抚:“不急。”
“话都让你说完了!”赛独瞪他。
晏年霜闷笑两声。
恶魔发现人类真是食色为性的生物,他在人类的家里住了很久,一直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就开荤这两天,他见人类笑了好多次。
怪不得里都是先do后爱……
察觉到赛独在走神,晏年霜蹙了蹙眉,抬手捏了捏搭在自己下腹的粉嫩性器。
“唔!”
无声的催促下,赛独开始缓慢地起落。
晏年霜撸动着他的性器,人类的手更粗糙一些,磨过马眼的时候快感密集地袭来;他一下坐得比一下深,每一次都控制着让狰狞的性器撞过他的敏感点,惹得他自己发出阵阵浪叫。
在这一方面,赛独确实每一次都能把自己伺候得很好。
意识迷乱的时候,他垂头看见人类的上半身,他的视野在起伏间晃啊晃,于是那胸肌也跟着晃啊晃。
看起来十分诱人
“能摸摸吗?”赛独问。
“叫主人。”
“主人。”
“嗯。”
于是赛独快乐地上手摸,好软。
“能捏捏吗?”
“……嗯。”
于是赛独快乐地捏了几下,好弹。
“能咬吗?”
“……嗯?”
赛独迷糊的脑袋以为这也是同意了,于是他不加思索地低下头,啊呜一口啃了下去。
恶魔下嘴可不轻,加上有尖牙,皮肤立马就被刺开一道小口。
“嘶。”
晏年霜低低吸了口气,看着怀里的脑袋,只是轻轻吻了吻黑色的犄角,哑声道:“我没有同意。”
“嗯?”
赛独迷蒙地抬起头,舌尖不忘伸出来舔舔渗出的血液。
恶魔好像有些苦恼:“啊……那怎么办?”
晏年霜垂眸看着他舌尖时隐时现的暗纹,眼神晦暗:“还没有全部进去。”
“已经很深了。”
“不够。
赛独的手在人类的身上,有些不舍得挪开,于是他的尾巴绕了绕,证实性地探向两人的连接处。
细长冰冷的尾巴圈圈缠绕,赛独感觉手下人类的胸膛好像高高地起伏了一下,头顶传来的声音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听上去无端性感。
“松开。”
“什么?”赛独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只想再听一遍。
晏年霜有些忍无可忍的捏了捏他的尾巴根。
谁知道恶魔这里居然出奇的敏感,赛独高高叫了一声,带着破碎的气声。
人类的动作顿了一下,恶魔的尾巴软绵绵地松开,他趁着恶魔还在失神之际,狠狠往上一顶。
“呃哼!”
赛独崩溃地叫出声,浑身都剧烈地发起抖来。
精液一股一股地射在晏年霜的腹肌和饱满胸膛上,相当色情。
与此同时赛独的后穴剧烈地收缩着,差点把晏年霜硬生生地夹射,他呼吸几乱,最终只是拉住赛独的手腕。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重重地插进去?”
赛独刚恢复点意识,就听见这么一句露骨的话:“是……你……刚刚……耍赖!”
“尾巴吗?”
说着,他又捻了捻尾巴尖,激起一阵战栗。
“嗯哈……不要碰……”
“为什么不要?你明明喜欢的。”
晏年霜一手与赛独十指相扣,一手摩挲着他的尾巴根部,一下一下地深顶。
“你喜欢的。”
“无论是这样插你。”
“还是这样摸你。”
“你都好喜欢。”
“你的身体很诚实。”
“那我呢?你……”
人类说到这里就停了。
快感累积到一种恐怖的地步,赛独爽出了生理泪水,沾湿了脸颊的艳红,落在人类身上。
晏年霜抬起他的下巴,对上那双失神地眼睛,动作却渐渐慢下来。
赛独从蚀骨的快感中脱身,内里觉出无限痒意,他扭动着腰,可这无法赐予他极乐,他只能向人类撒娇。
“主人……嗯……快一点。”
“不。”
人类却将此一口否决,他的手摸过恶魔的眉眼,轻轻地按揉着泛红的眼角,声音轻柔又病态。
“我要你清醒。”
也要我清醒。
“知道我是谁。”
记住我是谁。
我不要你沉沦欲望中,我不要你双眸失神,我要你看着我。
或喜或怒或嗔或悲。
看着我。
我不止要同你完成性爱。
我要你爱我。
如果说昨夜的性事是发疯一样地泄愤与占有,那么今天的就更接近于“做爱”了。晏年霜温柔了很多,可赛独觉得,这场性事偏偏比昨夜磨人。
人类总是在他将要坠入无边快感时停下来,强行让他冷静;又在他冷静一点儿之后开始狂风骤雨一般地抽插。
几次下来,他完全崩溃。
这是双向的,他备受折磨的同时,晏年霜年霜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他看见他忍得青筋暴起,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
赛独不知道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疯,他抖着声问:“你这样,不会坏掉吗?”
“不会。”回答的语气平静坚决。
“可我要坏了!”
“不会。”
赛独被磨得发疯,他狠狠地瞪着人类,终于在又一次停止时俯下身去,吻住了人类的唇。
他的吻第一次充满急切。
带着恼意地啃咬,带着安抚地舔舐。
他知道。
他知道他在不安。
赛独可不蠢,人类是固执的生物,突然的转变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在晏年霜问出那句“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困扰在他心底的疑惑突然就明晰起来。
原来是认出他了。
虽然他内心深处仍然心虚,当年他沉睡时这个人类才……11岁吧?怎么就长成了这种……变态的样子?
各方面的。
居然想睡他吗?十一岁就懂这些了?
狡猾的恶魔,对于之前的勾引半句不提!
血腥味在激烈的亲吻中蔓延,血液让赛独恢复了一些力气,室内起风,人类被束缚在了床榻上无法动弹。
晏年霜皱起眉,正要挣扎,赛独的手却落在他的眉心,令他安静下来。
“不会是别人。”
“我知道是你。”
晏年霜呆呆地看着那双日思夜想的瞳孔,频繁的血液滋润加上情爱的潮湿,让那双眼眸明亮如初。
赛独轻笑一声,一个吻落在晏年霜的额头:“不要害怕。”
“我给你快乐。”
这一次,恶魔掌握了主动权,他在上方俯视着人类,坐得又快又深。
他们的呼吸急促,渐渐落在同一频率。
人类粗壮的性器在体内抽动,这让赛独产生了奇异的饱胀感,一双手贴上了他的肚子。
“摸到了……”晏年霜不知何时挣脱了控制,神情无比专注。
“我在里面。”
“哥哥,你好棒。”
这个称呼让他产生一种诱骗小孩的罪恶感,赛独咬咬牙,动作却没停:“不许喊。”
“为什么?哥哥。”
“哥哥,我好舒服。”
“哥哥,你亲亲我。”
“哥哥,你喜欢我吗?”
“哥哥……”
难得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赛独报复似得狠狠一夹,成功换来一句闷哼,他喘息着呵斥:“闭嘴。”
晏年霜笑起来,是从未有过的真挚与纯粹。
他静静地凝视着身上这只漂亮的恶魔,银白飞舞的发,白皙泛红的肌肤,因为大量快感不受控制冒出的蝠翼……
思念、孤独、仇恨在这些年里日夜啃噬他的灵魂,形成平静波涛下日益增长的病态情绪。
渴求、占有、怨妒在爱欲的滋养下变成浓重的食欲。
他好像回到了口欲期,嘴里充斥着撕咬的欲望,那张属于人类的口腔将要在此刻长出尖牙。
晏年霜抓住赛独的手腕,配合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深顶,在两人纷纷高潮之际,晏年霜拉下他的身体,对着他的劲侧重重咬下。
那是他渴望的血肉。
“你是那什么……狗吗?”
浴室里,赛独看着镜子里自己满脖子的牙印,有些不可置信。
这几天他一直被晏年霜按在房间里做爱,过得迷迷糊糊,现在才正式看清自己的模样。
赛独摸了摸那些痕迹,语气像在训斥小孩子:“你这是想吃了我?”
晏年霜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吻落在那青紫的牙印上,纠正他:“是吻痕。”
“哈,”赛独反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哄鬼呢。”
晏年霜将被弹了的额头埋进赛独的发间,轻轻蹭了蹭。
“每次都消得很快,就咬得重了。”
“……我又控制不了,这是体质问题。”
“嗯。”晏年霜应了一声:“所以总想补上。”
赛独:……
“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揍你了。”
晏年霜轻轻笑起来,气息落在耳畔,带来一些痒意:“怎么揍?”
“打屁股吗?”
赛独:“……你是个高冷总裁来着,你还记得吗?”
“哥哥喜欢那样的?”
“……并不。”赛独否认,看着镜子里抱着他黏黏人糊糊的人类,抿抿唇。
“对了,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关于当年的事,关于他的重生,以及……
“什么?”晏年霜问了他未尽的话语,却没有真正等待他开口的意思:“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吧。”
赛独知道他指的是去暮启,荒唐了好几天后,最先承受不住的不是赛独,是加了好几天班的助理。
管家接电话接得系统都卡了。
这些天两个人也不是纯在床上过——哪怕是魔法加成也不可能疯狂成这样。温存或是在人类进食的时候会问他一些近些年的事情。
将近十七年过去,无论是人类社会还是恶魔群体都发生了太多变化,他虽然一直在人群中摸爬滚打,但因为太过虚弱,连保持一具躯体都是问题,更别提打听信息了。
赛独现在大致弄清楚了,暮启的掌权人是晏年霜没错,但创始人却不是他,他就是某天在放学路上路过一条小巷,突然一道光闪过他的眼角,他偏头看过去,寂静的小巷飘落一片写满奇怪文字的叶。
那是一封恶魔来信。
“然后你就信了?”
当时听到这里,赛独坐在床边瞪大眼睛,赤着脚踩了踩晏年霜的膝盖。
“左右找不到事做。”
赛独出着神,一下一下地撵着脚下的肌肤,他被晏年霜哄着只穿了一件上衣,微微抬腿的动作使衣摆滑落到了大腿根:“你一个孤儿,按照安排去军方不是更好?”
“都一样。”
他的目的只有接触到恶魔,走哪条路都一样。
“信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
赛独微微蹙眉:“没有其他信息吗?”
“有,”晏年霜轻轻捉住赛独不太老实的脚踝,“前不久,它叫我去噩梦之渊。”
“唔……就是买我那一次?”
“嗯。”
“那后面的宴会也是它叫你去的?”
“是。”
贴在脚踝的温度有些凉,赛独不太舒适地动了动,沉思着:“你的意思是……信也许来自噩梦之渊?”
“嗯。”
……
晏年霜在情话之外的地方话少得很,赛独问一句答一句,也算是知无不言,可赛独偏偏有些看不顺眼了,大致捋清楚什么情况之后,他脚上用了点力:“你呢?”
“嗯?”
“这些年,”赛独抬抬下巴,去看晏年霜的眼睛,“你怎么样?”
晏年霜一时没有接话。
“发什么呆?”
晏年霜静静凝视着赛独的眼睛,似乎是笑了一下:“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赛独不相信,他看着晏年霜,就像人类的家长看着孩子:“你看起来和别的小孩可不太一样。”
晏年霜握住他脚踝的微微用力,使他的腿折了起来,赛独一惊。
腿被抬到胸前,衣摆下的风光显露无疑,人类的身体也压了下来。
“把我当小孩儿?”
“你自己一口一个哥哥。”
“嗯,哥哥,让我进去。”
“你……呃嗯……”
然后就是一些限制级的画面了。
赛独甩甩脑袋,把那些黄色废料扔了出去。
晏年霜还准备继续贴贴,被赛独无情地轰出了浴室。
“我自己收拾一下。”
浴室门外,晏年霜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窗帘尽数拉了起来,今天是个不错的好天气。晏年霜抬起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和煦的晨光下,万物泛起辉芒。
使一切看起来并不真实。
秋高气爽来形容这一天是很合适的,暮启集团车库门口的保安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模样挺年轻,却像个大爷似得手里盘着两个核桃,核桃上施了魔法,转出了残影。
电子车闸识别到车牌号自动打开,一辆低调的车开了进来,他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
“咔啦——”
保安手里的核桃掉了。
“吾……吾……”
赛独的视线递过去。
保安这是才突然反应过来,咽下喉咙里的惊呼。
车停进车位,一双匀称白皙、踩着高跟的腿率先从车里探出,腿的主人走出,淡蓝色的及膝长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乌黑的长卷发似乎有些遮挡视线,“她”轻轻地甩了甩,露出一张美丽妩媚的脸,应该是带了美瞳,眼睛里泛着蓝色的微光。
像一只漂亮的猫儿。
“你挺能耐啊,用我的……人看门。”
“信得过。”晏年霜从另一侧车门出来,走到他旁边,抬手将他鬓边的头发捋至耳后:“高跟鞋难受吗?”
赛独暗暗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问我了?刚刚拿这一身给我的时候可没和我商量过。”
晏年霜眼底闪动着笑意:“我以为你喜欢。”
“呸!”
恶趣味。
但作为一只已经“趁乱逃跑”的恶魔,确实不再适合以之前的样子出现了。
虽然他有更好的方法,但“死亡”在人类的世界似乎是相当了不得的事情。
还是不要吓他了。
赛独踩高跟鞋熟练得很,哒哒哒地走进电梯,半点不慢于正常的步速。
晏年霜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抬手按了电梯。
“所以我今天将以何种身份出现呢?晏先生。”
赛独擅长伪装,不光是外表,连声音也伪作了婉转悦耳的女声。
电梯缓缓下行,缝隙里斑斓的微光渐渐暗下。
“你的意愿呢?”
“我……”
“老板娘?”
电梯门打开,助理挂着俩黑黢黢的大黑眼圈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兴奋的沙玄。
“吾主!”
赛独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呛得连连咳嗽起来,差点没维持住音色。
助理周身围绕着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怨气,脸上却挂着礼貌的假笑。
虽然看上去就快要维持不住了。
助理涣散的眼睛缓缓凝聚,骤然反应过来似得,连连道歉。
“啊,非常不好意思,瞧我,真是有些恍惚了……老板,您来了啊。”
莫名有些茶言茶语。
“老板”两个字加了重音,不同于以往尊敬的“晏先生”,连赛独都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怂怂的怨念。
来自打工人连续加班一周的怨念。
冯见易扯着嘴角,语气幽幽:“我以为您还要忙一阵子呢。”
赛独眨眨眼,莫名感到心虚,移开眼,却见晏年霜一脸坦然。
“嗯,辛苦,去联系财务。”
然后赛独就看见冯见易肉然可见地活了过来,甚至面色都红润起来,依稀能看出几分欢欣。
赛独:……
人类的善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让他大开眼界。
冯见易的表情总算见了几分真诚,谦虚地笑:“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刚才不还说忍不了要篡……”
沙玄在一边冷笑着开口,被冯见易一把捂住嘴。
他怒目而视,一巴掌拍开冯见易的手:“无礼的人类!”
冯见易相当丝滑地用拍开的手打开终端,一边滑动着各式各样的文件,一边语速飞快:“晏先生你看这是这周积攒下来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时间比较紧急要不我们先上楼处理一会儿再来安排这里的事情……”
晏年霜微微颔首,冯见易礼貌的同赛独告别——这次倒是没喊老板娘了。
“如果您有需求,沙玄先生会带您到处转转,这段时间他已经对这里比较熟悉了。”
赛独点点头。
冯见易微笑,按下电梯。
“等等。”
冯见易反应迅速地挡住了电梯门。
赛独疑惑地看向晏年霜。
晏年霜的视线从终端挪到了赛独的眼睛上,眸光微微闪动,他捻了捻食指指腹,淡声开口:“哥哥,等我。”
明明是很短暂的分别,语气却十分郑重。
赛独愣了一下,然后扬眉笑了笑:“怎么,我还能在这里走丢么?”
晏年霜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语气迅速冷淡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石化了的冯见易,蹙眉:“不是时间紧急?”
“啊!嗯……是的……”
冯见易的职业素养过硬,身体反应大过脑子,电梯门合上,寂静的电梯里,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他是知道赛独的真实身份的,那天晏年霜离去后只给他留下一句“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之后就整整失联了将近一周,他几乎以为自家老板是不是被暗杀了。
他一边安慰自己不会不会,说不定是遇见了什么难处理的事情,一边在心里怂怂想要真出事了是不是真的该自己上位了。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可能事件转了好几圈,他还幻想过总不能谈恋爱去了吧哈哈哈哈哈。
他并不知晓恶魔之主的性别,所以刚刚看见那位“女士”时才会下意识喊了句老板娘。
但是那句哥哥差点把他cpu干烧了。
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出现幻听了吧啊哈哈哈,老板和恶魔之主的关系真好。
“恶魔之主是雄性。”像是看出了助理的茫然,晏年霜淡淡的补充:“那是是伪装,不要冒犯。”
“噢……噢……”冯见易了然的应答。
“另外,”晏年霜像是心情不错,“老板娘这个称呼,算不上错。”
电梯因为到达对应楼层细微地颠簸了一下,冯见易的瞳孔也震了震。
啊?
不是?
嗯?
好大的信息量!
赛独还没有来过这种看起来非常高科技的地方。
联盟的据点建在暮启总部的地下,但这里却不见丝毫昏暗。
科技公司的优势这一刻就显现出来了,四周的装潢非常明亮,还有模拟的日光,亮度更接近黄昏时刻,是一个恶魔非常舒适的光线。
这里宽阔地几乎不像一栋楼的地下区域,反而像是人类的办公大厅,层高很高,正好方便懒得走路的恶魔飞行。
恶魔能够依靠血脉感应彼此,来往的恶魔看见他,皆是难掩激动地对着他垂下头颅。
这是身负傲慢的恶魔对王的礼仪。
赛独微扬下巴以示回应。
简单逛了一圈,赛独抿了抿唇:“就这些了吗?”
在这个以恶魔为核心的组织里,恶魔本身的数量居然少得可怜。
沙玄点头:“嗯。”
除了赛独,这里的恶魔都没有进行伪装,看着平常对他们爱答不理的恶魔对着一个“人”低头,不少人类都好奇地放下手里的事情看过来。
被那么多人类盯着,赛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心里从未放下的警惕翻涌而起,他的眼中下意识地流露出攻击性。
“您不用紧张。”一道和煦的女声插了进来。
赛独闻声回头。
一名身着简单制服的年轻女孩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她轻声呵斥了那些好奇的人,转而微笑着看向赛独:“我是人类在联盟的负责人,我叫程黎。”
赛独却没有全然放松下来,他有些诧异:“联盟……负责人不是晏年霜?”
程黎眨巴眨巴眼,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您是从恶魔那边听说的吧,晏先生是人类中少有的能获得恶魔信任的人类,大多数恶魔也只对晏先生有印象。事实上晏先生不太管联盟的事情。”
“他不太管?”
程黎点点头,语气偏向闲聊:“光是暮启的事就够晏先生忙的了,那么大一个公司呢。”说着,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办公室:“关于联盟,您想了解更多的话,我很乐意与您聊聊。”
赛独颔首。
放沙玄继续去练习枪械,两人望着黑发恶魔远去的背影,程黎道:“沙玄先生是联盟已知所有恶魔里目前最强的战力了——噢,应该是除了您之外。”
赛独却摇摇头没说话。
察觉到这位恶魔之主的防备心,程黎笑了笑,带着他走进办公室。
“您其实完全可以相信联盟,毕竟联盟能有今天,同您有不少关系。”
“我?”赛独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