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搞淫趴,想不出标题qaq
泰雷听见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一滴,一滴,从撕裂的伤口中溢出,落下,在宫殿的地板上聚成一滩,向外扩散,下渗进岩石的缝隙里。这不是他的血,不过他宁愿是。宁愿是他自己正滴滴答答的流血,而不是这颗星球心思莫测的奴隶主。毕竟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最多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会死。
没人敢在这时候把头抬起来,于是泰雷也低垂着头,他倒是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只是不想在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被注意到。这样会连累他的族人,奴隶主和他的走狗就会使些这样的法子。
他就这样保持着跪姿,沉默地注视视线边缘的血泊。赤色的液体缓慢地向他这边蔓延,血色渐渐蚕食了他视线中的灰色岩板,直到他目视所见的范围都被赤红充满,微凉的液体触碰到他跪在地上的膝盖。
人流得出这么多血吗?
原本迟滞的思绪好像被这个念头惊醒了一般,出于善良的本性,泰雷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于是理所应当的,对上了半垂下来阴沉凝滞的视线。骄阳之下,酷暑的空气中,泰雷却感到如置冰窟的寒意击中了他。不过很快,那道视线便离开了他,随后头顶传来奴隶主低沉的声音
”都下去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众人如释重负地起身从宫殿中退出去,泰雷并没有立刻行动,他熟悉这个语气。果然,那人又发话道,
”泰雷,你留下来。“
他心说果然如此,难免有些惴惴不安,虽说这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对单独留在宫殿里这件事习以为常,但今天这种情况,谁知道这个残暴的统治者会不会突然发难。而他警惕的对象,鲸鲨王,这颗星球的主人,却只是换了个姿势侧躺下来,指挥他拿来了医药箱。
泰雷此前从来不知道这座宫殿里会有医药箱。他抱着那个箱子回来的时候,仍低垂着眼不去直视鲸鲨王受伤的地方。奴隶是不配直视主人的,他厌恶这种规则,却不得不遵守。
”你可以抬头。“鲸鲨王对他开口,青年这副顺从的样子能令他心情愉悦,青年抬起头来后隐藏不住的的不甘更是如此。于是他轻笑起来,抬手示意青年靠近。奴隶高大的躯体轻车熟路地攀上他的床榻,靠过来的时候带着阳光温暖的气息。
在阴恻恻的第四平行宇宙呆了那么长时间,还被那蝙蝠捅了一刀流了些血,浑身发冷的鲸鲨王满意地眯起了眼。他伸出手去抚摸青年淡金色的头发,感受到手下年轻的躯体忍不住的瑟缩,笑意更深。
”本来想让你替我清理伤口,“深蓝色的手甲从头顶下滑到耳后,缓慢的摩挲那里的皮肤,”还是不着急,来抱我,泰雷。“笑着吐出了荒诞不经的命令。
本来已经褪去的寒意又攀了上来,泰雷尽力忽视耳后尖锐冰冷的触感,深吸了一口气。”……请允许我先替您止血吧,将军。“
奴隶主深红的眼睛暗下来,按在耳后的手暗含了危险的力道,”你在违抗我的命令吗?“移动的手指划出一道血线,一滴同样暗红的血珠从青年耳后滴落下来。泰雷不为所动,这种情况下的威胁一般只针对他个人。也就是说,奴隶主的怒火不会牵连他的族人。于是他开口,坚持到,”请允许我先处理您的伤口。“
‘’理由呢,泰雷,你不会觉得我会因为这点程度的伤就死了吧。"鲸鲨王的语气又温和起来,他似乎是真的在好奇泰雷的想法,轻而易举地揭过了他违抗的事情。
”当然不,“泰雷否认到,不然他现在就会动手,在判断鲸鲨王虚弱的那一刻就动手杀他,”我只是做不到对着受伤的人……勃起。“青年在最后停顿了一下,他对于说出这么直白的词汇还是不太适应。
鲸鲨王冷哼一声,”元正把你教的太软弱了。“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卸下武装默许了青年的行为。泰雷松了一口气,用药箱里的东西为他处理好了伤口,绷带一圈一圈缠绕在伤处,这位将军线条流畅的腹部在洁白的包裹下随着呼吸起伏。
青年灿金的眼眸低垂,专注地打手上剩下的最后一个结,布满厚茧的粗糙手指扯着脆弱的绷带边缘,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缠绕在一起,拽紧,而后满意地从自己的作品上拂过。这双手掐在腰上的力道和热度都令人回味,哪怕现在只是隔着纱布放在腹部,也好像有熨帖的热量隔着阻碍传来,让小腹下某个器官渴望地收缩。
只是这种程度就兴奋起来,他之前有这么急色吗?
没有主动靠近,也没有出言催促。奴隶主放任自己的欲望在等待中发酵,等待青年执行自己的命令。
确保伤口处理完毕,泰雷忍不住短促地叹了口气。血腥味还弥漫在四周的空气里,他跪坐在奴隶主双腿之间俯下身去,尽管尽量保持温顺的态度,分开别人大腿的动作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一丝侵略性。
隔着布料,他的嘴吻上鲸鲨王双腿之间的生殖裂,手掌在腿根抚摸。鲸鲨族的生殖裂不像人类女性的阴道一样暴露在外,它更像一种保护机制,把柔软的两套性器官都包裹在内,先要受到足够的刺激才会打开。这点隔靴搔痒的触感连前戏都算不上,但这种姿态表现出的顺从能让奴隶主满意,所以泰雷才会在鲸鲨王床上学会了这种技巧。
多妙的反差,青年那双坚毅的眼睛还保留着不曾动摇的正直,而他的手已经在揉弄主人的腰臀。温热的吐息打在双腿之间,用稍重的力道亲吻和舔舐,他太熟悉这套流程,连滑动的速度都恰到好处的让人战栗。绷带缠绕的腹部不自觉收缩,如果不是隔着一层布,生殖裂现在就已经被他的口舌撬开。
”打开它。“鲸鲨王侧头半眯着眼,他仰躺在床榻上,渴望的念头就像海水一样漫上来淹没了他的口鼻,不知腰腹已经微微抬起离开了床面,他现在希望青年的舌头直接触碰他生殖裂深处的穴道,把那里面饱含的一汪水释放出来。
泰雷抬起眼观察他的神色,确认那是货真价实的渴望才放心扒下奴隶主的裤子,用手在生殖裂上下抚动几次,直到奴隶主忍不住合拢双腿,找到靠下一点的某处,摩擦两下用力挤进了一根手指。
”嗯……“随着男人的低吟,泰雷的手指进入了一个紧致而微凉的腔体内,他翻手屈起指关节,带出一下水声,太过清晰,太过淫荡,让两人都因此愣了一下。就算是身体的主人,其印象里这地方也没有湿成这样过。
然而这不是奴隶有资格置喙的事情,泰雷仅仅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他埋在腔体内的手指动了动确认没问题,就缓慢而平稳地向上滑去,像插入猎物腹部的匕首将皮肉划开一样,打开了鲸鲨王的生殖裂。挺立的生殖器立刻从上部弹出,直直的贴上小腹。同时一股透明的水液从内部的穴道涌出,打湿了泰雷的手指。
”啊…啊……“颤抖着合拢的双腿夹在青年腰侧,被完全打开的生殖裂在他手下翕动,淡粉的肉壁之间牵挂着透明的水液,挺立的生殖器也像是被水液浸泡了一样湿润。直白淫靡的场景让青年的下身微微发胀,他闭了闭眼,再次分开奴隶主的双腿低下头去。
灼热的口舌舔舐腔体内每一寸肉壁,在阴穴口轻轻吮吸。一手掐着忍不住合颤抖的腿根,一手去搓弄露出的性器。沾着滑腻液体发出咕啾的声音,快速揉搓着勃起的性器,在顶端处收紧,用虎口刺激头部。搬运巨石和习武留下的茧子摩擦敏感的柱身,掐在腿根,微陷进柔软的肉里,带来流于肤表的刺痛,和深入皮肉的瘙痒。
鲸鲨王支起上身,一手放在泰雷的头顶,伸进金色的短发里,几乎带着常人对待爱宠的柔情轻轻抚摸,还在止不住深深浅浅地呻吟。他将两腿分的更开,手上用力将青年的头按向自己的穴,催促舔弄的口舌再深一些,再触碰到更里面的软肉,再满足他更深处的渴望。
他有把这孩子教的这么好吗?
暗红的眼睛略带疑惑地看着两腿之间这个金色的脑袋,一波一波的快感从下身涌向脑髓,让十万年的暴君都思维停转,几乎想不起来这么多年还有谁能带给他这样的感受。有过吗?
”哈……啊…好孩子……“
奴隶主笑起来,攥紧淡金色的发根,上身不由自主向后仰去,暗红色的瞳孔几乎涣散,腰腹随着青年又一下吮吸的动作向上抽动。
”嘶……啊啊……好…让我到……“
泰雷用那双灿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头,舌尖撑开穴口伸进内部,搅动更加敏感的内壁,牙齿轻轻划过阴唇,在穴壁收缩时抽出舌尖再挤入,肉壁都抽搐着挤出汁水。收缩手上更加快速地撸动,让那根坚挺的性器突出一股股清夜。发根传来被拉扯的感觉,奴隶主发出格外暗哑的呻吟,泰雷估计了一下时间,手掌突然包住性器头部揉搓,抽出舌尖在阴唇上咬了下去。
他绝对没有教过这个……
鲸鲨王及时咬住牙关把那声几乎变调的呻吟压了回去,在一阵直冲大脑的痛麻酥痒中紧绷着身体到达了今天第一次高潮,性器抽搐着喷出了一股浊白的精液,而阴穴却因为那一点合适到该死的刺痛没能同时到达顶峰,只能不断翕动着收缩,残留下极度不情不愿的空虚。
阳奉阴违的臭小子……干得真漂亮……
平躺着平复呼吸的奴隶主在空茫的思维里缓慢地眨了眨眼,激烈的快感,不完整的高潮,还知道要吊人胃口。哪怕阳奉阴违故意给他找不痛快,他也……说不出来不许再来这样的命令。
要是让元正看见这幅场景,能把那老头活活气死也说不定呢。
鲸鲨王破天荒的生出些幼稚的念头来,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泰雷从自己双腿间抬起头来,难以启齿的液体沾满了青年下半张脸,透明的水珠甚至顺着青年的下颌流下一滴,伴随着想象中啪的一声,滴落在床单上化成一小块水渍。
奴隶主早就消失的羞耻心好像被唤醒了一瞬间,但又很快的消失了。他放开手中还紧拽的发丝,安抚似的抚摸两下,指尖顺着鬓角滑下去,在青年耳边虚虚握住。
泰雷感觉到冰冷的异能量在随着奴隶主的动作飞快地聚集,凝结,最后只剩一丝若隐若现的凉意。他侧头去看,是一块冰,静静的躺在那只摊开的手里。
一块冰。他想。透过远处的窗口可以看见第三平行宇宙暴烈的阳光照射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上,接近地面的空气在如水波般扭曲。他几乎立刻就可以回想起肌肤暴露在阳光的灼痛,喉咙间沙砾般的干渴,还有那让人目眩的高温。每一天,都会有族人死在这阳光下,死于高温,脱水。在距离这宫殿不到百米,他生活的地方,一群绝望的人每天都为几滴浑浊的水争得头破血流。
而现在,这颗星球的主人递给他一块冰。
”接着。“奴隶主命令他。
青年沉默地注视着,直到那块晶莹剔透的立方体尖锐的边缘渐渐朦胧,雾化,融化的水珠一点点渗进鲸鲨王的指缝之间,再于指缝间摇摇欲坠。
他低头接住了那颗水珠。舌尖扫过掌心,牙齿叼住那一小块冰,青年埋首在奴隶主手心里,像一个誓约忠诚的吻。
总有一天,泰雷想,我会推翻你。他嘴里含着方寸的凉意,顺着舌根流进食道,流进他身体里,将他的大脑刺得越发清醒。
我会杀死你。
九号房间pa
内含血腥,伤害,强迫性性行为,药物使用,角色精神崩溃描写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怎么样,演变成现了现在这种不可挽回的混乱局面?
房间内的照明设备仍然维持着恒定的冷光,人造光源单一而精准地在泰雷身下制造出浅浅的一片阴影,长时间处于不变的非自然亮度之中对他的精神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他的视线被噪点充斥,几乎感受不到身体的动作,意识与触感之间被一层白雾隔绝。但某种温热的跳动,在掌心之中,仍能被鲜活地感受到。
那高山的滚石,如果无法阻止,那么是否应该放任它落下?
从指尖开始,明晰起来的视线中,泰雷看到的是自己扼住他人脖颈的双手。被压制的喉管绝望地起伏着,挣扎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撞在他虎口处,从手下溢出痛苦而破碎的单音,渐渐地都虚弱下去。他在杀人吗?可他又看到自己放开了手,平静而冷酷地观察这具死里逃生的躯体。呛咳,干呕,不受控制地颤抖和蜷缩。大脑中好像有某种尖锐的警报声四处冲撞,但被习惯性地无视了。"再试一次。"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随后双手重新覆盖在泛起青紫瘀痕的脖颈上。
我们到底为何,非要走向这样的结局不可?
“任务完成,点数已发放,请确认。”
松开双手,十指还在神经质地抽动,缓慢伸向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的身体,仿佛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姿态,如同在大脑中钉入楔子般造成剧烈的幻痛。指尖颤抖着搭上口鼻,确认仍有微弱但切实存在的呼吸后才骤然放松下来。
“哈…”几不可闻的嗤笑,从嘶哑的喉咙中溢出。一度在窒息中涣散的暗红瞳孔与泰雷的目光对上,熟悉的对他所做无用功的嘲弄,和尽力隐藏也在颤动中暴露的某种歇斯底里的决意。
可惜。
那人无声说到。
早上好,你们被选为了行动分析的实验对象。
【请打开平板电脑】
你们将通过完成每日课题,来获取次日三餐以及点数结束实验需要100点数
【详细确认】
第一天的伙食将无条件供应
要是扰乱实验秩序,将会采取减少点数,消除达成课题时的伙食等行为进行惩罚
无论什么理由,在确认任何一方被实验者死亡时,实验即刻结束
【注意事项】
为了实验顺利进行,实验者会尽可能向被实验者提供维持生命和健康所必要的物资.知识,但这不是出于考虑到被实验者的人权或是生命安全。并且,被实验者在本实验中受到的伤害将不会进行补偿.赔偿,实验结束后也不会干涉被实验者的行动。
【点数的利用.确认】
可以利用获得的点数,让实验生活变得更加多姿。
设定
必要的点数以及利用内容请从左侧的【点数的利用.确认】中查看。想结束实验时,也请从【点数的利用.确认】中,选择【结束实验】。
以上。
实验开始。
第1天
莫名其妙的房间,没见过的装潢,目之所及一切设备用品家具都是纯白且没有任何装饰。明明是洁净舒适的环境,但给人的感觉还不如身为奴隶时住的地方,这种不带任何个人风格的冰冷压抑的氛围,从醒来开始就让泰雷感到非常不适。
更别提,与他一同出现在房间里的,本该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敌人。鲸鲨王,他确实应该已经化作异能量消散了才对。以敌人的死亡成就自己武学的瞬间,电流贯穿机体的触感,那人身躯溃散的过程,全部都历历在目,回忆中每一丝细节都分毫毕现。
但是现在,那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坐在房间正中的身影,熟悉到光是存在就令人脊背发凉。泰雷僵硬在原地,连呼吸都暂停。他下意识摆出备战的架势,却发现体内的异能量没法如往常一样顺利调动起来。仿佛被某种力量抑制了一样,异能量水平最多到刚修炼那时一样,只比普通人高一点有限。
是梦吗?或者又是某种时空扭曲?
毕竟连回到十万年前这种事都经历过了,泰雷很快恢复了冷静,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况。最后的记忆是在金象族驻地,他正为两族再次爆发的冲突流头烂额。是如何入睡的已经没有印象,但苏醒之后就身处这个房间,而鲸鲨王就已经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长方形的设备好像专心致志研究些什么,从那时起到现在没有将一点注意力分到自己身上。
这让泰雷感到一些微妙的踌躇。他们两人同时存在的场合里,需要自己主动搭话的时候真的,屈指可数。更别提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算是杀过对方一次。
“你又想做什么?”最后,他还是开口问道。
鲸鲨王身上没有武装,穿的一身质量上乘的常服,手指从那个长方的设备上滑过,说话时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你还不了解我吗,泰雷。”慢条斯理的语气一如既往,其中包含的轻蔑和居高临下的傲慢也分毫不变,“我要是能做什么,你以为你还醒得过来?”
泰雷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但鲸鲨王看上去很不想与他争辩,只是伸手把那块发光的屏幕展示在他面前。
泰雷读完那上面的内容之后也变了脸色,他现在相信这件事确实不是鲸鲨王计划的了。十万年前为了尊严和自由能毫不畏惧地上绞刑架的人,都绝不可能为了达到目的将自己致于这种地步——像只实验动物一样供人把玩。
那么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个房间中离开。
“所以,只能先按它说的做了。”泰雷将这股思绪压下,对鲸鲨王说到。就像他说的,如果对方做得到什么,比如破坏这里或者直接杀死自己,那泰雷没理由能睁开眼睛。而连鲸鲨王都做不到的事,泰雷很有自知之明,就没必要去尝试了。于是他触碰开始实验的选项,平板上的内容无声变换,第一天的标识下,两行字出现在屏幕上:
课题1:受试者a泰雷与受试者b京海十指相扣30分钟
课题2:a从b体内抽取血液400
任选其一完成,获得10积分。
出乎意料的…还不算难以接受。泰雷飞快地从第一行掠过,在心里默默评价到。除了课题1让人感觉莫名其妙之外,并没有他想象中困难。
“……选2。”对方的选择也在意料之中。泰雷点下课题2的选项,房间内凭空出现了放着采血器材的托盘,以及一本写着“静脉采血操作指南”的册子。
课题2所需器具及使用说明已发放
倒计时:12:00:00已开始
泰雷对着手册认真看了一遍流程,除了扎针采血的流程在他猜测之中,其它大大小小的绑带和布料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采血针要消毒,手臂要消毒,他自己的手也要消毒。针扎进血管之前要扎止血带,针抽出来之后要按着针孔,甚至针埋在血管的那段时间还有一个专门的胶贴把针固定住。
那个装血的袋子上有刻度,但就算流出来的血把这东西装满,也根本算不上重伤。采一次血,不过只在人的胳膊上留下一个小到看也看不见的针孔,但既使如此,也要用上如此缜密的器材,用这么繁琐的流程。仿佛人类是多么脆弱的东西似的。
他从托盘上捻起采血针比划了一下,有点犹豫地走到沙发,在对方不耐烦但默认的态度中卷起他的衣袖。第三平行宇宙的霸主轻描淡写间接住烈焰与冰锥的场面太深入人心,泰雷疑心这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细针是否真难穿透这人的皮肤。
要使鲸鲨王流血是件要豁出性命也不一定做得到的事。这样的认知,是在泰雷年轻的生命中一次次失败与被迫屈服中建立起来的,迄今为止,他也就成功了那么一次而已。然而,在针头缓慢而轻易地,埋入皮肤下的血管之中,暗红的静脉血顺着透明的软管流入血袋时,这份好像坚不可摧的认知,出现了一丝裂痕。
原来他的血也是红色。
泰雷的视线逆着血液流出的方向,回到鲸鲨王露出的小臂,把采血针扎进去时触碰到接近内侧的肌肤,意外柔软的手感停留在指尖。这种触感跟鲸鲨王这个存在联系在一起充满了令泰雷坐立不安的违和,他不自觉搓动手指,像是要把残留的印象抹除。
他不想和鲸鲨王对视,只低头盯着红色的液体滴入血袋。然而,眼前的血色越来越刺目。某种隐约的预感促使他抬起头,看见鲸鲨王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脑袋侧着,额头上满是冷汗。
泰雷心头一跳,猛的起身,推了他肩膀一把,
“鲸鲨王!”
被他这一推晃醒,鲸鲨王低头瞥他,开口时嗓音有些嘶哑,“结束了?”
泰雷下意识摇头,他立刻又要把眼闭上,“别睡,”泰雷又晃了他一把,不顾对方恼怒的神色,按着针头起身,坐在他身边,“你…要是头晕可以靠着我,但是别睡,不然会晕过去。”
鲸鲨王的眼神充满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但是他现在实在晕的眼前发黑,也懒得想那么多,说不定这也是”爱是宽容”的一部分呢,于是很快放弃强撑,把重量都压到泰雷身上。这次没再闭上眼,他也不想在这人面前晕过去。
泰雷看他没再睡着,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只要不是在战场上,他一向见不得人受苦。无论这个人是不是鲸鲨王。他调整姿势让鲸鲨王能更省力地靠着他,低头查看血袋上的刻度,看里面的血液漫过400的线就反折针头,拆下采血管封住血袋,带着微弱温度的血袋落在托盘上,立刻消失了。
课题1已完成,获得积分10点
本日食物与饮水已发放
泰雷松开止血带拔下针管,抽出棉花按在针孔上。暗红的液体浸透了这一小块棉花,血却还没止住,顺着泰雷按在棉花上的指尖流下来,又渗进沙发里。
“你怎么回事?”泰雷换了块棉花回来接着按,用了点力气掐在止血的点位上,血渗得缓慢了些,却还是止不住。
鲸鲨王看着年轻人有些焦急的神情,感到真切的不可思议,“怎么回事?你差点把我给杀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他还靠在泰雷身上,因为失血和眩晕,说话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这一番话,听起来都显得有些可怜了。
然而泰雷此时却不为所动,他面不改色地又换了一块棉花按在鲸鲨王胳膊上,“是这样,我还以为我没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呢。”这次血液只浸透了半块棉花就停住了,泰雷松开手,止血的点位上已经被掐出一块青紫,好在血终于止住了。
“太好了。”他说。
鲸鲨王忍不住抬眼去看这个印象里天真到有些懦弱的年轻人,他把自己的仇人搂在怀里,语气平静,说到,“看来我确实能杀掉你,太好了。”
不一样了。鲸鲨王心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变得跟杀死我时很不一样了。
不过,又很眼熟。像什么呢?好像有点想不起来,时间太久远,远得他已经记不清了。远得,好像已经有十万年。
十万年前,曾亲眼目睹的某个时刻,那时鲜明的,不愿忘记的心情,至今仍执拗地存在着。但不愿忘记的是什么,却已经随着风沙模糊了。
真可惜。他还是撑不住闭上眼睛,意识朦胧间,清凉甘甜的液体进入口腔,顺着喉咙流下。在他仔细品味前,已经昏睡着倒下。
发放的食物和饮水里包含了两支葡萄糖溶液,泰雷在鲸鲨王彻底昏睡过去之前把其中一支倒进他嘴里,把他搀扶到卧室的床上。没有找到照明设备的开关,泰雷只能对着房间内的钟表估算时间。无法得知白天与黑夜,时间流逝的速度仿佛都因此凝固起来。
泰雷靠在床边,思绪放空。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他应该趁此机会整理一下今天的情况。但他太累了,脑子像生锈的轴承一样难以运转,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知道自己不是擅长思考复杂事情的类型。
泰雷闭上眼,那人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平稳而虚弱。
第2天
泰雷难以理解眼前的情况。
像是被钝器用力击打过一样,大块血红的淤伤斑驳着青紫,在深蓝色的皮肤上蔓延。明明没有伤口,为什么会恶化成这样?
佩戴异能锁,异能量就开始用黑洞作为计量单位的战士。哪怕没有异能锁时,作为奴隶也是远比普通人健壮的天选之子,泰雷对“皮下出血”这种因为血管脆弱才会导致的症状当然一无所知。
哪怕在正规的医院,哪怕由手法熟练的医护人员用更精密的器具进行更专业的操作,也会有人出现这种血肿。这并不是因为受到了多么严重的伤害,仅仅只是因为,人体就是这么脆弱而已。
会因为一些听起来轻飘飘的可笑的事情,轻易受伤。受伤之后要是没有受到细致入微的照顾,就会恶化,就会死。既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没有皮毛没有鳞片,牙齿连随便什么动物的肉都撕不开,食物不经过复杂的加工就无法消化。不耐寒也不耐热,环境温度变化过大会生病,甚至温度合适,仅仅因为到了不熟悉的环境就会生病。
失去了信念迸发,力量就如喷泉般涌出唯心力量之后,就变成脆弱的,稍有不慎就会死掉的生物。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年轻的金象族回忆起烈日下的黄沙,风卷起沙砾划过眼角,干涩得令他想要流泪。他想起站在自己身后的族人,扔下武器的瞬间他眼中的恐惧。他说,放弃抵抗会失去自由,可继续抵抗,就会失去生命啊。
最后,他还是失去了生命。是因为监工的鞭子,还是因为烈日的暴晒,或者只是因为跌了一跤而已,他倒在地上,没再爬起来。
肉体倒地时发出的,碰,一声。四周的沙尘扬起,落下,只停滞了一秒,就被命令着催促着继续前进的人群。
他用自由和尊严换来的性命就这样消逝了。
他有资格因此而怨恨吗?怨恨谁呢?压迫他的鲸鲨族,罪魁祸首的鲸鲨王,没能救下他的泰雷,没能帮助他甚至没能哀悼他的族人,还是这充斥着黄沙与烈日,干旱与贫瘠,压迫与被压迫的星球。
如果环境更适宜,如果没人用鞭子抽打他,如果工作更轻松,如果不是奴隶而是一个自由的人,如果有人保护他的安全,有人关心他的身体,那么他就不会死去了吗?
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就不会死去了吗?
有几个瞬间,泰雷其实真的想过永远呆在这里。哪怕与仇敌一起,或者说正好和仇敌一起。他们两个一个曾经终结了自己族群的苦难,但为另一个族群带来了苦难。一个刚刚终结了自己族群的苦难,或许正不可避免地走向给另一个族群带来苦难的路上。
鲸鲨王不止一次说过,泰雷与他年轻时候很像。他们的理念或许不同,但处境却可能相似。刚刚以一已动解救了族群,强大却年轻的首领。曾以力量奴役自己的族群,没有力量能强过他的人了。那么,要不要复仇?不然的话,他们先攻打过来,再要奴役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夺回土地,要多少呢?如果少了的话,粮食不够吃,就会有人饿死。夺回全部土地,打败所有敌人,那些繁重危险的工作就交给他们去干吧,不然工作中也会有人死吧?
因为弱小,因为时刻处在死亡的阴影中,因为恐惧死亡,只能将他人的性命垫在脚下,只能压迫他人性命来保证自己的性命。哪怕有一天已经不再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了,也难以忘却这种恐惧,越是身处安全的环境,越是恐惧失去安全,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所谓欲望,只是无限膨胀的对失去的恐惧。
泰雷没法改变他们的弱小,没法改变已经形成的对死亡的恐惧,没法遏制他们因恐惧而无限膨胀的欲望。他只能尽力延缓这个过程,但最终还是要放任轮回发生,然后履行自己的使命,在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天,亲手杀死自己的族人。
他已经接受这个结局,他已经明确自己的使命了。他的信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他的力量因此而强大。
但是偶尔,只是偶尔,这个刚成年的年轻人也会想,他真的不想做这种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