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今晚辛苦你了。”
谢印雪其实根本不在乎竖瞳厨师到底叫什么,他说的名字是真是假谢印雪也没兴趣深究,就算今晚来的厨师不是阿九,谢印雪也会这么问。
因为谢印雪只是要藉由这句问话说出他把厨师叫过来的真正目的:“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谢印雪再次向竖瞳厨师发出一个所有人都想不通的邀请。
但谢印雪这么做有他自己的理由——这座别院里的所有厨师都带着又厚又重,仿若钢铸铁造的面罩,这是为什么呢?这些厨子见不得人吗?面罩下到底有什么?
谢印雪很好奇。
而要吃饭,就总得摘下面罩吧?
“多谢谢先生,我还没吃。”竖瞳厨师又笑了,但随之他话锋一转,“不过不用了——”
“我们厨师的晚饭,会在子时统一开始。如果您没有别的要求,那我就先退下了。”
谢印雪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竖瞳厨师都这样说了,他便没有再做挽留。
而等竖瞳厨师走后,谢印雪就没有再吃过圆桌上的菜食了,他在沉思今日这个叫做“阿九”的竖瞳厨师和他说的每一句话。
别的都没什么,谢印雪觉得需要注意的就只有三句——
一是阿九肯定:只要是菜园子里的东西,都可以被作为食材;
二是他说:秦老爷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让各位客人吃得尽兴。
三则是今晚阿九说的厨师吃饭时间:子时开始。
子时也是饕餮宴开始的时候,他们这些客人要去赴宴,厨子们则开始吃饭,这两者有联系吗?厨子需要让他们这些客人吃得尽兴,如果他们没尽兴又会怎样?又要如何判断是尽兴了还是不尽兴?
还有就是食材问题。
要知道,他们这些游戏参与者也都是踏入过菜园子里的啊,那他们会不会也是……食材的一部分?
毕竟菜园子里只有素,而没有荤,今晚的菜食也不见荤腥,种种迹象让谢印雪不得不多疑。
谢印雪没怎么吃晚饭,柳不花也仅仅是喝了几口汤。
时间很快就到了子时。
这座秦府别院白日天色阴晦,入夜后夜色越浓,灯光却愈发亮堂。
从亥时开始,内院里就来了许多小厮在内院中间的院场上开始摆桌椅,点灯笼,将整个内院照得明若白昼,待漏刻的浮针指到“子时”二字时,尖锐刺耳的打更声便随之响起。
重重的三下敲击后,三更天——子时到来了。
最后一击更声落下的一瞬,所有人的房门都轰然一声被打开了,浓郁森冷的阴气破门而出,张牙舞爪揪扯抓挠着每个人的身躯。
站在屋外的小厮换了一身装束,他们褪去了麻灰色的小厮服,上穿宝蓝色对襟唐装,下着黑色长裤,鞋子是和衣裳同样的材质,全带有暗纹的福禄寿字样——小厮们穿上了寿衣。
不仅如此,他们的双颊还打着不正常的圆团腮红,涂脂抹粉,绘着个死人妆。
这些小厮脸上虽然还挂着白天一贯的谄笑,但在这样的衣着和妆容衬托下,却有种难以言述的诡异和恐怖,他们“咯咯”笑着,对着屋内的游戏参与者道:“客人们,开宴嘞,快请去参宴。”
腔调尖细,语气亢奋,说的就好像是要请人赶紧入棺似的。
谢印雪见多了邪祟,面对这等小场面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站起身的刹那,谢印雪不知为何忽地想起一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他们安全了一整个白天,现在三更天已到,或许有人要死了。
高巧和四个女生,还有吕朔等人如临深渊踏出房门,走到内院中央,就发现小厮们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桌椅,只等他们入座。
萧斯宇还注意到,卫刀他们带上了枪,就连夏朵一也是全副武装的样子。
老人们完善的装备让新人艳羡不已,同时也将现场紧张气氛的弦丝拧得更紧了,大多数人都绷紧了所有神经,仿佛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大家如履薄冰的小心坐下,四人宿舍中胆子最小的女生严芷抱着魏秋雨的胳膊吞了吞口水,颤声说:“秋雨,我怎么觉着这有点像是古代死刑犯前吃的断头饭啊?”
夏朵一横了她一眼,寒声道:“你不会说话就别张嘴,还不如直接当个哑巴得了。”
严芷被训了一通,抿着唇瓣不敢再吭声了。
结果落座后的吕朔也不安生,他望着周遭恐怖诡谲,好像是来给他们送终的小厮们,忍不住开口道:“我忽然觉得我的马桶不该扔,留着它或许我现在还能在上面坐坐。”
吕朔这句话的本意是他觉得自己要吓尿了。
可夏朵一却误会了,皱眉嫌恶道:“边吃边拉?你真他妈恶心。”
吕朔试图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斯宇深吸一口气希望他能别再说了:“不管是哪个意思,都很恶心。”
吕朔:“……”
好像也是。
这饕餮宴本来就叫人难以下咽,他再说些屎尿屁大家就更没胃口了,哪怕饭清汤寡水,众人现在嘴里淡得出鸟,没人觉得他们能在子时开始的饕餮宴上吃到正常的食物。
众人聊了没几句话,正午宣布过游戏规则的老管家又出现了,他和其他小厮一样,都换上了寿衣。
他扫了一圈大圆桌子,嗬嗬笑道:“客人们都来齐了啊,那饕餮宴便开始吧。”
“老仆和各厨子根据今日客人们挑选的食材,拟了份菜单,现在呈上来给各位贵客瞧瞧,再请诸位客人选出自己想吃的菜,老仆好叫各位厨子将菜品端上来供诸位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