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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梓荆来时,范闲还在酣睡。又过了一个时辰,范闲才悠悠转醒。一睁眼看见的不是自己心爱之人,而是摆着臭脸的硬汉,范闲心情实在算不得美丽。何况这硬汉话里行间处处讥讽他熟睡如猪。

范闲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从床榻上坐起,“你怎么又来了?”言下之意是你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来范府作甚。滕梓荆冷哼一声,心下气愤,还是说出自己的困境:“我身份不正,还能去哪?”范闲只一心帮滕梓荆一家团聚,忘了滕梓荆对外还是个“死人”。

这人,死了容易,再活就难了。上世得了庆帝口谕才免了欺君之罪,莫不是还得按照程序走一遭?——打郭保坤一顿?对于郭保坤,范闲嫌他愚蠢不堪,但也他为自己牺牲颇多,他仔细思虑一番,认为这次打轻点便可。

“你身份还没恢复前,不要出府,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住处。明天,你偷偷去盯着郭保坤,切记不可暴露。到了晚上,我同你汇合。”

“为何要跟踪郭保坤?”滕梓荆追问。

范闲总不能说打了郭保坤才能对峙公堂,庆帝才会出手救他。他随意编造个理由:“你不想知道是谁想害你妻儿吗?”听了这话,滕梓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攥紧拳头,要不是范闲眼疾手快拦住,他早就出门寻郭保坤了。

“我知你心中有气,想出气也可以,但是得等到明晚。”范闲将手臂横在滕梓荆身前。

滕梓荆不作声,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了。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看滕梓荆这架势,范闲为郭保坤捏了把汗。当务之急是先去鉴查院,他这提司身份使得好可是会要了李云睿的命。

王启年已恭候多时。范闲带着他站定在碑前。

鉴查院门前的碑上蒙尘多年,范闲用衣袖仔细擦拭。王启年见状,也学着范闲用衣袖擦开灰尘,“范公子,擦这碑做什么?”范闲手里动作未停,将叶轻眉三字缓缓擦开,他指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碑面,苦笑着说:“这碑上文,是我母亲所立,也是鉴查院的初衷。”

碑文重见天日,只是这字字透着讽刺。

“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

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力,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力。

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法制与平等,在庆帝的层层剥削之下只有压迫和身不由己。

王启年虽是一处文书,但他入职以来,这碑上文字,一直被厚厚的尘蒙盖,模糊不清。今日范闲擦净,他才得以窥见这碑上蕴含的崇高理想。

“公子母亲实在伟大。”只是也实在渺小。

“走吧。”

范闲与王启年刚进鉴查院的大门,便被守卫拦住。王启年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不料范闲拿出提司腰牌,在守卫面前晃了晃。“怎么,这鉴查院本提司还进不去了?”

王启年与守卫皆大惊,进去后王启年才说:“公子,不,小范大人,怎么不告知小人真实身份,小人也好做安排。”

“其实我也刚想起来。”范闲摸了摸鼻子。

王启年尬笑两声,又奉承起来:“大人果然深藏不露,不知今日来鉴查院是为探查何事?”

范闲只说:“身为提司,自然是视察。”说是视察,实则直奔三处。范闲简单和三处的人打了照面,不料这些师兄热情似火,硬是塞了他满怀的毒药。

“多谢各位师兄。只是我这天降的提司身份难免遭受其他处的刁难,以后在鉴查院,还希望师兄多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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