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沛看了眼它浑身快被泪水打湿透的茸毛,还有脑袋上耷拉下去的小花,随后望向四周。
树影婆娑,隐约可见灰黑鬼影从远方飘来。
现下跑勉强来得及, 但也坐实了有人擅闯云涟山的事。尺殊又是个爱较真的,到时候免不了要追查一番。
思及此, 她迅速取出上回从尺殊那儿拿走的骨剑剑鞘。
再一个旋身,身形就变得高大许多,那张面孔也变成了尺殊的模样。
日巡使恰好赶到,身后跟了百千鬼魄。
见是尺殊,他先作惊状, 随即警惕盘问:“少主不是昨日才离开, 怎的又回来了?”
虞沛瞧出他的怀疑,却没急着应声, 只冷淡看他。
日巡使的手已搭在腰间的锁魂链上:“少主来前未曾知会一声, 竟触发了阵法, 实叫属下们难做。”
“我触发了阵法?”虞沛斥道, “你等奉命守在云涟山, 竟是连出了何等差错都不知?”
没想到反被她训斥一顿,日巡使愣住。
难道不是她触发了结界么?
又见她腰间配着鬼界骨剑,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属下没听懂少主的意思,还望您明示。”
虞沛将那小冰山的姿态模仿了个透彻。
她侧过身,眉梢间的冷态只多不少。
“石阁失守,险叫那邪物逃窜——还要我如何明示,将它扔在你头上?”
日巡使抬头看去,果见石阁大门微敞,门底是一团黑漆漆的毛球。
那毛球活像掉进水坑里的小犬,浑身湿漉漉的,脑袋上还有一朵摇摇摆摆的花。眼下,它正抬着双水汪汪的眼睛怔怔盯着他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日巡使将那毛团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遍——尤其是那朵黑雾凝成的小花。
……
他嗤笑一声。
唬谁呢???
他是没见过宿盏的心脏,可也不是任人糊弄的傻子,这憨球能是那怪物的心脏?能是当年屠尽满山修士的邪物?
再看向虞沛时,他的眼神也凌厉许多,已然将她当成了擅闯云涟山的外来者。
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石阁门口的那毛团子忽开始扭曲变形。
下一瞬,它就拔生成了身形高大的黑影。黑影像是由浓雾凝成,稠重的邪息如大手一般掐住人的颈子,让人没法呼吸。
但不过几息,那黑影就又缩成一团看似无害的毛团。
掐在脖子上的窒息感来去皆快,却已叫日巡使下了满身冷汗。
他倏地跪伏在地,身后乌压压的鬼魄也跟着伏地。
“是属下看管不力,险些酿成大祸。属下已知错,请少主责罚!”
“既已说了是‘险些’,又何必讨罚?”虞沛语气冷淡。
日巡使将身子伏得更低:“属下知错,放任那邪物逃出石阁,已然是酿成大错,未有险些之说。”
话落,许久都没得到应答。
直到他眼皮子都被冷汗给糊湿了,才听见身前人道:“你等在此守山,身后便是鬼界。今日这邪物尚未走出云涟山,往后便无需再提。”
她说得含糊,日巡使却明白过来这是要守住鬼界颜面的意思,登时应道:“属下遵命。”
随即又抬起眼帘,大胆瞄她一眼。
却见她眼皮稍抬,那徘徊在门口的毛团儿就乖乖进了石阁。
日巡使在心底不住慨叹。
真不愧是少主,对付起那等凶悍邪物也如此轻松,连灵力都没用就叫它乖顺听令。
虞沛本打算直接离开,但突然想起上回系统提醒过,说是女二在石阁里发现了宿盏心脏的秘密。
便又道:“概是石阁阵法出了问题,那邪物才私逃而出。你带人在阁外巡查一番,我去阁内走一趟。”
“是。”
等日巡使带着鬼吏离开,虞沛转身便进了石阁。
一进去,毛团儿就蹦跶着靠近,拽了下她的裤脚。
“咕叽!”
——它刚刚是不是很棒哒?
虞沛瞧出它眼底的期许,俯身摸了把毛茸茸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