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投放在这无边无际的设想中,最终道:“我还需要确定。”
这话没头没尾,水雾疑道:“确定什么?”
烛玉坦诚应道:“我不敢妄言是否心悦于她,所以还需要确定。”
水雾险些没忍住笑。
说得不恰当些,他每回见小殿下都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这哪还需要确定啊。
但它强压回笑他的冲动,认真问:“少君打算怎么确定?”
烛玉不应。这事自然不能与它说。
“你回去时与沛沛说一声,我先回学宫了。”他顿了顿,“算了,我自己说。”
云涟山,石阁内。
屋里透不进多少光,昏暗中,烛玉看见毛团子缩在一间歪歪斜斜的小铁皮屋里,抱着那枝野茉莉睡得正香,面前则端正摆着一面镜子。
他大步上前,揪出那毛团子晃了两晃。
毛团儿晕晕乎乎地睁眼。
“咕叽?”
出什么事啦?
慢慢认出面前的人是烛玉了,它忽然亢奋不少,挥舞着两条触手想要往他脸上落拳。
“唧!”
——最讨厌你了!!!
烛玉:“……”
他把那毛团拿远了些,说:“不想见她了?”
毛团儿立马安静下来,两条柔软的触手规规矩矩地摆在面前。
“啾!”
——所以你来到底是干嘛的。
把它丢在这儿这么久,根本就没管过它嘛。今日倒是稀奇,竟还来看它两眼。
烛玉一语不发,只揪住毛团轻轻碰了下心口。
毛团儿一愣,顿时明了。
他想把它放回去?!
不行!
绝对不行!
小毛团儿飞速摆着脑袋,目露惊恐。
烛玉睨它:“怕什么,要不了你的命。”
毛团儿晃荡了两下胖乎乎的身子。
是要不了它的命,但他很可能会死的啊!——当日他入轮回台前把障核放在了它体内,而以他现在的身躯根本没法接纳它的。
“啾啾!”毛团拼命挣扎着,只想着离他越远越好。
但烛玉将它轻按在了心口,说:“数息而已,不会有事。”
话落,那团黑漆漆的毛茸茸彻底没入了他的身体。
没入的瞬间——
“怦——!”
“怦怦——!”
突地!心脏开始剧烈鼓跳,仿佛随时都会撞出胸腔。
过快的心跳中,他感觉到心脏像是被抛进了沸水,灼痛难耐。又如刀砍剑割,蚀骨般的剧痛转瞬便游走至四肢百骸,使他不受控地颤抖痉挛着。
烛玉捂住心口,冷汗顷刻间就打湿了衣袍。
可偏是在此等难忍的剧痛中,他被石阁角落的那枝野茉莉占去了全部心神。
如今已经进秋,云涟山一片荒芜。枯枝摇曳,萧萧瑟瑟。昏暗的天光映下,唯有那枝野茉莉鲜活生动。
他的心缩在这终日不见天光的逼仄角落,四周昏昏然一片。不闻人声沸反盈天,不见春秋更迭轮转。
而在这荒败中,却有一枝春光永绽。
眼下,那春光在他心间澎湃着,带来比疼痛痉挛更为剧烈的颤动。
不知盯了多久,他往心口打进一股气息,逼出了毛团儿。
毛团儿蹦跶两番,最后在他脚边停稳,忧心忡忡地望着身前面如纸色的人。
“咕叽咕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