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犹如冷水一般的泼在陆平川身上,他在一瞬间里冷静下来。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只能咬着后槽牙,从抽屉里拿出支票本,接着撕下一张,递到岑潇面前:“你说的对,我和你,钱货两讫。”
岑潇接过支票,目光在空白的金额栏上一扫而过,接着,端出她最招牌的甜美笑容,好似回到他们初识时那般说道:“谢谢平川哥哥。我在夏威夷晒太阳的时候,一定会经常想起你的。”
“不用这么客气。”陆平川捏紧支票本,勾了勾唇角,“走出这扇门,不会再有人保护你。岑潇,希望你运气够好,能有活着抵达夏威夷的那天。”
天气预告发布了蓝色大风预警,岑潇走出住院部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大风迎面吹来,卷起路边的沙尘。
她躲闪不及,本能地揉了揉眼睛,结果揉了一手的眼泪。
泪水淌入指缝,很快便蒸发了。岑潇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看前方,一脸迷茫。
眼下,她该去哪儿?
回公寓吗?她收集了不少私人岛屿的销售宣传册,是该好好地选一选,挑一挑。
还是去 nana?毕竟她离开以后,美发沙龙就要交给毛娜一个人打理了。
又或者去原家小吃店?她好久没和爸爸妈妈聊天了。
几个选择在脑中一闪而过,她却好像被人钉在了原地,一步都迈不开。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嘶吼:岑潇,希望你运气够好,能有活着抵达夏威夷的那天。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岑潇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她故作镇定地瞥了瞥周围,只见路人行色匆匆,根本没有人在意她。
她一怔,随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好似在对自己说:既然这么怕死,又为什么要得罪陆平川?
接着,她拢了拢被吹乱的长发,迈开步伐,漫无目的地走进风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小腿酸痛,路灯亮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岑潇抬起头张望了一下,想在附近找个餐馆对付一顿晚餐,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她掏出手机,发现是许久未联系的陆星河发来的微信。
他说:我都知道了,姐姐。
心里倏地一咯噔,岑潇停下了脚步——陆星河不是称呼她为“潇潇姐”,而是“姐姐”?
所以陆星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谁告诉他的?
会不会是陆平川?因为刚才吵的那一架,他就出尔反尔,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这一刻,岑潇只觉得手脚冰凉。她颤抖着手指,连忙点开陆平川的微信,可惜诘问的消息一发出去,她就发现自己被对方拉黑了。
那个红色感叹号,像极了陆平川的冷嘲热讽。岑潇看着,眼角的肌肉都开始微微抽搐。
就在这时,陆星河的第二条微信又来了:姐姐,我想见你。我在兰玉福庭等你。
笼中雀与瓮中鳖
兰玉福庭是 b 市西郊的一处烂尾楼小区,荒废了有三、五个年头,黑夜中望去,连个路灯都没有。
狂风大作,从没有封窗的水泥楼里穿过,刮起无数尘沙,岑潇置身其中,甚至张不开眼睛。
她一手举高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一手挡住眼睛,努力仰着脑袋,四处张望。奈何兰玉福庭里,楼栋众多,楼层又高,放眼看去,犹如巨大的昆虫巢穴,全是青灰幽深的洞窟。
岑潇心中着急,扯开嗓子就喊:“星河,星河!你在哪儿?!”
一整风沙吹来,灌进喉咙,她难耐地弯下身子,咳了好一阵。而待她再抬起头,终于瞥见不远处的某个顶楼上,有个清瘦颀长的身影。
看身形,很像陆星河。
那身影站在顶楼边缘,时不时地低头往下看。强风一阵阵吹过,将他的衬衫吹得鼓胀起来,他就像一个充满气的热气球,随时都有可能被刮走。
岑潇心惊肉跳,提着裙摆就往那栋楼跑。
二十多层的烂尾楼,没有电梯,没有升降台,她就这么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上爬,一刻都不敢懈怠,最后几乎是喘着大气,手脚并用地抵达了楼顶。
楼顶风势更大,就像食人兽的巨口,试图将人吞没。岑潇还来不及站直身体,便被飞扬的长发糊住了视线,接着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有人打了她一闷棍,她顿时眼冒金星,几乎半昏厥过去。
待她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身处这个楼顶,但被人关进了一座巨型鸟笼里。
笼身由坚硬的不锈钢条组成,钢条上涂满金色油漆,乍一看,倒真像一个金丝笼。笼顶上挂着一盏白光夜灯,在黑色天幕的衬托下,这夜灯的光线十分微弱,却还是照得岑潇眯起了眼睛。
她十分不适地撇开脸,结果看见了身边的陆星河。
他醒来也没多久,正眼神迷蒙地四处打量,但与岑潇不同的是,在这个寒风阵阵的露天顶楼,他的面色异常潮红,甚至蔓延到了脖颈。
再看他的下身,似有一团硬物顶起了休闲裤的裆部。
岑潇本欲上前关心他,如今一看,只觉得后脖颈泛起一阵凉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接着,手腕处传来咣当一声,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铐在鸟笼上。
这声异响也引起了陆星河的注意。他双目充血地看过来,视线触及岑潇的那一刻,微一怔愣,接着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催情药开始发挥作用,沸腾的生理渴望吞没了他的神智。他就像一只饥饿多日的野兽,向近在咫尺的猎物猛扑过来。
“陆星河!”岑潇被铐住的左手,只能行动不便地闪到一旁。而陆星河一头撞到栏杆上,整个鸟笼发生剧烈的晃动,他也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星河,”岑潇借机抻直自己的左手,拉开两人的距离,“我是岑潇呀,你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