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景和长出一口气,把挽起的袖子一把捋下去,随即用手掌遮住眼睛。
一夜没合眼,眼皮子酸软胀痛,几乎有种被灼烧的虚幻感受。明亮的天光透过手指间白皙的皮肉,在薄薄的眼皮上投射出肉色的浅浅光晕,眼球几乎要被其刺激得落下泪来。
眨巴了几下眼睛,粗鲁地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卞景和匆匆起身赶路。
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宗柏已经在警察局门口等待了。
他瞧着也有点狼狈,黑色卫衣的前胸处被划拉出了一道大口子,露出蜜色的、健康的肌肉,可其上却多了一道不小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擦过,血肉模糊,边缘的皮肉发白,像是烧焦的塑料一般卷翘起来,更显得伤口狰狞可怖。
卞景和死死皱眉。
他快步经过人群,走到宗柏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拎着他往路边走。
宗柏个子比卞景和高不少,这个姿势领口扯着了脖子,实在算不上舒服,但他的动作却十足地顺从,甚至微微弯腰配合。
“诶诶,别着急啊。”宗柏还有心思嬉皮笑脸。
卞景和自顾自闷头走。
“担心我呀?”
“没事的,我皮糙肉厚,嗯?”
“卞哥?卞哥卞哥?”
“别不说话嘛卞哥?”
宗柏本来还想插科打诨,但无意间瞥见卞景和侧脸上紧紧抿着的嘴角,摸了把自己的鼻尖,神色讪讪地住嘴了。
卞景和懒得和他掰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定了,松开手,抱胸盯着宗柏。
或者说,盯着宗柏的伤口。
“怎么回事?”
近距离看,那伤口更显得触目惊心。整道伤口横亘了左胸口,看着约莫三指宽,皮肉血糊糊地混在一起,还夹杂着密密麻麻的灰黑色碎石块与沙尘,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发白肿胀,卷翘起来,看着就疼痛无比。
卞景和说着,忍不住伸手去碰,却又在即将碰到的前一秒缩回去。
熬了一夜的眼皮子又开始发热发痒,整个眼球都肿胀酸疼起来,看不清视野中的景象。
卞景和粗暴地抹了把眼睛。
宗柏瞧着他发红的眼眶,愣了愣神,随即彻底收敛了脸上玩笑的神色。
“回到桃源就好了。”宗柏声音放得又低又缓,像是饲主在试探着伸手安抚自家炸毛的、焦躁踱步的大猫。
大猫仍然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看着脾气很不好。
宗柏耐心地盯着他。
大猫的飞机耳竖起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