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美态,世上仅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
独一无二,只属于他。
……
连日的疲惫得到了最极致的发泄。
“子渊?”梦境外,钟煜忽然听到沈怀霜唤了他。
这个声音他不可能识别错,钟煜压着喘息,从梦境中醒来,红着眼睛,望了沈怀霜一眼,问:“先生,什么事?”
沈怀霜对视上去,艳红的颜色还残存在钟煜眼底,他说不出被钟煜这样盯着是种什么感觉,好像看到这样的目光,应该颤抖和害怕。
沈怀霜只是静静望着他,他还被钟煜压在身下,肩膀被压得麻了,勉勉强强抬起来,道:“刚才你呼吸很乱,脉向不稳。你是梦见了什么。”
“不大记得了。”钟煜避重就轻,只问,“营帐外有事么?”
沈怀霜道:“你睡了八个时辰,营帐外差不多陆陆续续都醒了,昭成一会儿要找你议事。”
他又朝钟煜递去一块干燥的巾帕:“身上都是汗,擦擦吧。”
屏后清影
沈怀霜:“你睡醒了么。”
他低头望着钟煜,睡醒之后,双目还带着倦意,忽莞尔,对钟煜笑了下。
“要是还觉得累,我过两炷香时间叫你?”
“不用。”钟煜接过了他的帕子,浑身上下像被水洗过,他立在床头,捞起顺手脱下的衣服,定了定神,勉强像要把自己从刚才的梦境中转移出去。
他一件件穿着自己的衣服,默不作声,如同揣着沉重的心事。
床铺微微下陷,传来被褥窸窣声。
“那我先去更衣。”沈怀霜缓缓下了榻,趿了鞋,走向更衣处。
营地内没有屏风这样的东西,连钟煜的营帐内都是草草支了几根杆子,架了块布就当更衣的地方。
这块青布也不知是哪里找的,略略有些透光。
忽然钟煜的目光就定格在墙壁的影子和那隐隐约约的青帘后,
营帐内变得极其安静。
任何一点动静都像敲在钟煜的耳膜上。
布料利落地下落声传来,绸布上落了纯白衣衫。
烛火燃到了最后一截,清冷的光照在青布后,帘子后隐约出现了窄长的身影,脖颈修长,腰背笔直。帘子后的人撩了头发,乌发披散,盖住脊背,竟如他梦中一样。
钟煜的呼吸凝在这一刻。
他忽然觉得,美人图莫过于如此。隔着朦胧的画布看,画上勾勒反而更是几笔传神。很早之前,他就发现自己对沈怀霜有欲,可这却是他头一回凝视着对方,投射出他的野望。
“子渊,你在外还好么?”
沈怀霜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他手上放着那件脱下的天青色外衣,全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切。
钟煜紧紧地闭上眼,叹息似的吐了口气,懊恼地低头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好着呢。”
每次撞见沈怀霜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就像铁板栽进了棉堆里,于是,他又提了两口气,干脆避开了眼前所见。
过了一个时辰,沈怀霜再回到帐内,却在营帐口发现一个捧着一块棕黑色麻布的侍从。
傍晚时,侍从也都会帮将士饮马、擦拭兵器,很少有闲着站在营帐前的。
沈怀霜不由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侍卫捧着麻布,低头道:“殿下今早嘱咐的,要换了帐内的绸布。”
沈怀霜更见困顿:“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换这个?”
侍卫道:“早前不知是谁办的差事,绸布透,殿下今天一早醒来就提了。”
侍卫对沈怀霜行了一礼,又道:“另殿下嘱咐,先生,西羌玉城内有狼卫一说,狼卫是西羌死士。攻城之后,还请先生小心。”
沈怀霜点了点头,道:“也让殿下小心。”
这一日白日都是风平浪静。
沈怀霜夜时入营帐,他躺在军帐里,听到账外脚步声。
“先生,末将从太子殿下处而来。殿下已于亥时回营,请先生早些休息。”
沈怀霜沉默半晌,手摁在无量剑上,问道:“将军是殿下身边的人。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将军还回去么?”
那人答:“先生可有什么话,要末将给殿下带回?”
沈怀霜在信上写下两行字,待墨迹晾干,折了起来,道:“请你进来吧。”
帘帐掀开,来人挑开帘帐,才迈出腿,剑锋忽然架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