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就算是在那个时候,他也只是对事不对人。
认识这么长时间,自己竟然从不曾察觉到他对皇帝有一丝一毫的恨意。
甚至于文清辞还兢兢业业为皇帝调养着身体。
——这可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那么恨的人,他都能心平气和地与其相处。
当年的事情,也能一概装作不知情。
甚至于就连故地重游,都没有半点异常的反应。
……文清辞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兰妃只是好心提醒,但她的话还是在顷刻之间,令谢不逢不安至极。
仿佛有什么事,正逐渐朝失控的方向走去。
束发的药玉始终散发着淡淡的苦香,此时正好被一阵风吹至少年鼻尖。
至少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嗅到熟悉的气味,谢不逢那颗不安的心,总算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知府官邸自然难比太殊宫。
谢不逢住的这座小院, 无论是大小和装潢,在雍都来的贵人们眼中,都有些寒酸了。
但这对待惯了皇陵的谢不逢来说, 都不成问题。
回到住处,他缓缓打开了衣柜。
这里放着的几身换洗衣物, 无一例外是暗色的。
只有最上方,有一抹刺眼的白。
谢不逢暂时将从兰妃那里听来的事放到一边。
他犹豫了一下,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银白色、由毛皮製成的一个暖手筒。
谢不逢在肃州的时候, 完全是靠书册习的武,并没有人纠正他的动作,或是与他比试。
他知道, 习武必定不能纸上谈兵。
没有对手, 谢不逢便自己寻找对手。
肃州皇陵处于戈壁与草原的交界处,不远处还有一座雪山, 远离城镇荒凉的难见人烟, 夜晚总有野兽出没。
守陵的士兵从没有想过有人会在夜里溜出去找死,因此晚上谢不逢身边的看管,总是格外松懈。
不知疼痛、不曾畏惧的少年, 就这样于深夜溜出陵邑, 去戈壁寻找对手。
谢不逢身上的大小伤疤,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少年的第一个猎物, 是他十三岁时杀死的一隻雪狼。
肃州的寒冬格外难熬。
每到大雪封山的时候,总是能遇到饥饿的野兽下山捕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