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逢的语气格外平静。
可是他的话,却听得谢观止出了一背的冷汗。
世人皆知,谢不逢是从北狄十死无生的战场上,一刀刀杀出来的帝王。
他自己便武艺高超,无人可敌。
且“私访民情”之时,谢不逢的身边也必定会带上侍从,保证他的安全。
可是听谢不逢的语气,他怎么像是确信自己真的会出什么事一样?
他此行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此事已定,”谢不逢一边说一边走下长阶,“雍都兵防等事,朕已安排妥当。皆在案上奏章之中,你自己去看便好。”
“届时,朝臣之中若有人不服,你可以直接调兵。”
……原来谢不逢刚才就是在忙这件事?
谢不逢是皇帝,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闻言,谢观止的心重重一坠。
他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不逢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这一切都突然至极。
几驾玄黑的马车早早停在了太医署外。
里面坐满了随行侍卫、太医,同时放满了各种药材。
谢不逢此行,并没有选择彻底隐藏身份,而是要假装“巡官”前往涟和县。
虽然准备非常充分,但是在战场上走过几遭的他深知,生死关头从来都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之分。
哪怕是皇帝,该死的时候,也是要死的。
……谢不逢无比想要见到文清辞。
但同时,他也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
这是谢不逢称帝之后,第一次在政事中如此肆意妄为。
马车驶出太殊宫,疲惫了几日的谢不逢缓缓阖上了双目。
如今天下已定。
他想,若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谢观止也能将卫朝守住。
……文清辞应该不会怪罪吧。
谢不逢此行并非冒险。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这样做又有怎样的风险。
马车行出雍都,谢不逢下意识朝腕上的羊毛手绳抚去。
他的动作,还是那样的小心。
过了半晌,一身玄衣的年轻帝王缓缓抬起手腕,无比眷恋地将一枚轻吻,落在了那小小的手绳之上。
并试图从那片血污里,寻找熟悉的苦香。
涟和县不大,文清辞和宋君然没用多长时间便将这里走了一圈。
他们看到,这里的医馆里面早已人满为患,如今大部分的病患都待在家中,还有一部分将死的,被抬到了涟和县的荒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