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当然是纪启荣他自己说的!」
「爹,您先带着清珞回去吧。」文清辞轻声对父亲说。
男人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一脸担心地牵着小女儿走回了家。
不过转眼小巷又安静了下来。
站在文清辞对面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纪启荣说你欠了他好几百两白银!”
「哦?那他应该也告诉过你,这些白银是未来五年医馆的租金吧。」
文清辞刻意放缓的语速,话语里较平常多出了浓浓的压迫感。
几人愣了一下说:“对,怎么了?”
文清辞的视线越过几人的肩头,向着小院内看去,沉默许久,终于长出一口气,攥紧了手心说:“谁说我未来五年,还会续租?”
清润的声音,迴盪在寂静的小巷中。
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纪启荣的债主,在这一刻愣在了原地。
抬眸似乎不敢相信,文清辞真的愿意就此舍弃这家经营了整整五年的医馆。
“呃,这……还多少还可以商量,没有必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此刻,反倒是堵在门边的人放低了姿态。
文清辞轻轻地笑了:“我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这世上又不只松修府一个地方有病患。”
他的语气格外坚定,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文清辞的心臟微微一痛。
但同时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纪启荣不见踪影,他的那些债主,自然会找到自己的身上。
文清辞不怕事,但刚才那一幕还是提醒了他──自己有家人。
他们从自己这里讨不来好处,便会去骚扰自己的家人。
文清辞一点也不想丢下自己的医馆,但是他更不愿意爹爹因自己……向这群人低头。
殷川大运河上灯火通明。
去究极寺休养的皇帝,提前回到了南巡的队伍中。
谢不逢也因此暂留在船上,无法脱身。
「再过三天,便是祭河之日了,」皇帝一边翻看钦天监写下的流程,一边假装随意嘱咐道,「这一回若是再遇到什么事,皇儿可不要自己一个 人硬抗了。”
「是,陛下。」谢不逢缓缓向他行礼。
说话间,正有一缕火光从船舱外照来。
将谢不逢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其中一点阴影,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上的东西。
……知不觉中谢不逢已长大成人。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策划称帝的事了。
’苏氏一族的势力实在太大。 ’
‘单单谢不逢一个,就够让人头痛。 兰妃若是再生一个,可还得了? ’
「好了,你退下。」想到这里,皇帝的语气,不由变得格生硬。
谢不逢顿了一下,行礼退去:“是,陛下。”
走出船舱的那一刻,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复杂。
皇帝方才的心声,是什么意思?
莫非母妃又有了身孕…
仔细想来,兰妃南巡这一路上,似乎一直乏力、嗜睡。
彼时众人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这是不习惯船上的生活。
甚至连太医也这样说。
但现在想来,事情或许没这么简单。
宫中太医,皆听命于皇帝本人。
只要圣上稍加暗示,他们便能将兰妃怀有身孕的事瞒下,并神不知不觉地「处理」好这一胎。
甚至于将她暗害。
少年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向母妃所在的位置而去。
隔天清晨,祭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松修府。
也传到了城南那间稍显凌乱的药舖里。
小院里堆满了药材与医书,房间里则空荡一片,再也没了前几日温馨的样子。
文清辞上次的话并非开玩笑,他的确确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
此时他已和家人收拾好了行李,随时可以离开松修,到别处盘下医馆。
见身边的人埋头整理医书,文清珞终于还是忍不住拽了拽哥哥的衣袖,小声提醒他:“还有两天!哥哥你可别忘记我们来松修府是做什么的哦。”
这几日家人们只顾收拾小院,她有些担心哥哥忘记之前的安排。
「自然不会忘记,」文清辞起身向殷川大运河的方向看去,停顿片刻,笑着弯下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轻声说,「哥哥答应过的,等看过皇子殿下,我们 再离开松修。”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我就知道哥哥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