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生日快乐小笨蛋(2/2)

突然一个急促的声音叫住了她,她的肩膀被人握住转过来,是住在她家小巷尽头那家的男孩。

“你快回家。”

“怎么了?”

男孩垂下眼,说得磕磕绊绊:“迟野的爸爸,出事了。”

姜华再见到迟野,已经是两天后的晚上。

正月十五之前,小巷里的年味还很浓,红灯笼依旧在每晚日落之后亮起,时不时有鞭pa0的声音穿过悠长的巷道传到耳边。

小院静悄悄,和b赛前那晚一样安静。一道亮光升上天空,姜华掀起眼帘追着那道光而去,一束灿烂的烟花绽放在头顶。

家家户户还在庆祝的新年显然不属于他们,被沉甸甸的气氛笼罩了两天的院子,终于在夜幕降临许久之后迎来了第一个故人。

肃穆的白纱挂在门前,在喜庆的日子里人人都会避开敬而远之。

门响起那一霎那,姜华从门廊下直起身,用冻得发紫的手抹平裙子上的折痕,两步迎了过去。

“哥?”

正在开门的迟野动作一顿,几秒钟后,他轻轻应了一声走出墙壁的y影。

不过两天时间,意气风发的少年眼中便失了桀骜。

他消瘦了不少,面容轮廓显得更加锋利。眼下铺开的青se和缠满白眼球的血丝夺走了他眼里的光,然而目光交汇的一刻,分明又亮了一下。

南城的冬日cha0shy冷,姜华在院子里坐久了,一张小脸冷到发白。

迟野视线往下握住她的手,依然温暖的手心将温度缓缓过给她。

“怎么不进屋。”

g哑的声线极力围成屏障,压抑着如火苗一般不安稳的情绪。

姜华怔着眼睛将他每一分不同都看清,他故作平静的声音催动聚在鼻腔的酸涩漫开,两滴眼泪毫无防备地冲出来。

“不哭了。”

迟野擦掉她的眼泪,末尾那声轻轻的叹息仿若幻听,她低着头,踏着廊灯的昏暗光线和他走进房间。

一开门,皂香味扑面而来。

“在家里等就行了,外面多冷。”

迟野用水壶接满水,放到灶上打开火,又拿了杯子,动作行云流水,和平时无异。

跃起的火点亮他深暗的眸子,搅起眼底的漩涡。

姜华看着他的背影,泪水绵绵不断,白净的脸蛋淌sh一片。

那时隐时现的哀恸化为尖利的刀,他每压制一次,便在她心口割上一道伤。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臂,抱住他用力到僵y的身t。

迟野手中的水杯落地,“呯”一声,炸成无数碎片。

“哥,你哭出来。”

“求求你,哭出来,别在我面前忍着。”

“我受不了,受不了”

身上无形的网子缠着他喘不过气,nv孩的哭声撕心裂肺。

迟野仰起头,悬在头顶的钨丝灯泡正发出幽hse的灯光。它那样刺眼,光线却冰凉,像一个虚伪、永远没有希望的太yan。

而身后的温度柔软又强大,那层麻木制成的铠甲在碎裂,那些网子被她一路披荆斩棘地撕烂,在她说出那句“受不了”的瞬间土崩瓦解。

他转过身和她抱在一起,慢慢蜷起身子,高大的身t最终缩成抱着双腿的姿态,耸动着肩膀泣不成声。

姜华抱着他,一下下抚0着他后脑的发丝。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们说他是英雄。”

“可他再也不会保护我和我妈了。”

迟野给姜华讲他和迟涛那些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竟然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讲完。

他刚刚亮起的眼睛又暗下去,心间淅淅沥沥下起雨。

原来两个人交叉的人生可以这么短暂。

可惜人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哪一面会是诀别。只能靠命运垂青,让遗憾少一点点。

真的想再少一点点。

“哥?”

良久后,回过神的姜华发觉怀中的身t不再颤抖,小声叫了迟野一声。

他已经沉默很久,许是太过劳累,这两天都没有合眼,又哭到脱了力,就这么在姜华怀里睡了过去。

她低下头看他,少年浓密的睫毛被泪水粘成一缕一缕,未g的泪珠曲曲折折,泛出粼粼光泽。

确认迟野睡着,环抱他的手臂不自觉揽得更紧。

好在他们坐着的是地毯,放平身子就能躺下。

姜华抻来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盖在两人身上,拥着迟野闭上眼,静静数他的心跳声。

姜谦推开门,两个孩子睡在客厅的地毯上,身上只盖着一件迟野的外套,

迟野两天没有休息,在医院如果不是他发了火,孩子还是不肯回来睡觉。

他没考虑多久,便选择不叫醒他们,轻轻盖了一床被子上去。

迟野在梦里闻到酒的味道,他睁开眼,和神se疲惫迷离的姜谦对视上。

“姜叔。”

沙哑的嗓音为少年的音se增添了雄厚,姜谦一阵失神,茫然一阵儿猛然想起自己刚刚正在g什么,停滞的手又动起来。

“我不小心碰洒了酒瓶,熏到你了吧?”

姜谦朝他露出微笑,ch0u搐的嘴角在证明这个笑容有多艰难。迟野张了张口,没有戳穿他。

两人的对话吵醒了姜华,姜谦看到nv儿醒来,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随后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出门,不一会儿,隔壁姜家院子便传来关门的动静。

“哥。”

“小华。”

他们同时说话,迟野没有看她,意识到两人躺在一起,苍白的脸上萌出两团浅淡的血se。

“洗漱吃东西吧。”

迟野起身到厨房,一阵水声之后额发sh了一块。姜华去洗漱再出来时,桌上多了两碗面

“小心烫。”

迟野0了一下碗,用筷子挑起面条,雪白的热气忽地漫出来。

他和以往一样无微不至。

昨晚那个在她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男孩成为了只属于夜晚的迷梦。

天亮后他重新生出新的铠甲,更加能迷惑人,也更加坚不可摧。

但前襟残留的泪痕告诉她那不是梦,他眼尾还未完全退散的红痕,依然有绝望的狼狈。

“一会儿我要去医院,你再睡会儿。”

迟野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虽然只b姜华大两岁,却一直当她是小孩子,就连现在故作无事的模样,也是多年来的习惯。

之后两个人一起出的门,迟野坚持要她回家休息。

“我想去看看文姨。”

“先去睡觉,睡醒了再看。”

“你去睡觉,我去看着文姨。”

迟野拧着眉,只是看着她却不再开口。

他的眉眼始终倔强,姜华突然不忍心和他对抗,只能一个人回到家里。

姜谦看到nv儿回来,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

他拍了拍旁边空着的沙发,示意她过来坐。

“你迟叔叔他”

姜谦哽住,“他不在了,以后你要懂事些,不要总让小野照顾你。”

“我知道”

姜华靠在爸爸怀里,眼睛发涩,却流不出泪来。

这是她第二次面临生离si别,却是切实感受到的第一次。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离去,完全剥离出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

想想便绝望。

无能为力的绝望。

“再睡一会儿吧,下午去替小野。虽然我请假了,可我毕竟是男的,除了打个饭也做不了什么。小野是亲儿子,但也大了,你文姨好面子,都不如你方便。”

“好。”

姜华听话地点点头。

“文姨待我像nv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姜华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了眼巨大的钟表,日光雾蒙蒙的,明明才下午三点,却像快日落那般昏沉。

她搓着手走进医院,文馨在三楼,她找到那间病房推门进去,迟野不在屋里,单人病房里显得空旷,只有文馨一个人坐靠在床上,目光透过重峦叠嶂,望向极远处的天际线。

“文姨。”

“小华。”

文馨转过头,看到她提了下唇。

“冷吗?”

文馨握住她的手,掌心却不如她这个在露天行走了许久的人温暖。

“b赛怎么样?我们没能等到你出来。”

“很好,我得了第一。”

“那就好。”

眼前这个温婉的妇人发丝微微凌乱,眼圈透着伤红。她曾放下自己的端庄歇斯底里过,而现在眼里的一潭沉静又十分柔和。

“文姨。”

文馨抚0着姜华缎子似得发丝,她今天出来披散着头发,漆黑如墨se,衬得脸蛋更加雪白。

“不用说了,小华,陪我待一会儿就行。”

迟野半天不见回来,文馨和她聊起迟野小时候的事,对迟涛只字未提。

这几天一直有人来宽慰她,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姜华稍稍安心,静静听着她用柔软的声线回忆那些往昔。

姜华和迟野的童年几乎是重叠的,在另一个人的视角看他们的过去,竟然已经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小野是个犟脾气,他犯浑你不用忍他,就说我说的。”

“他是哥哥,就是要让着你的,不用委屈自己。”

文馨是个好nv人,她将迟野教得很好,丈夫常年在外,家里也料理得井井有条。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要承受中年丧夫之痛。

姜华想收回那句话。

老天爷并不公平。

迟野是临近傍晚回来的,中午吃饭时文馨提了一句周记的粥,他就穿梭整个城市去买。

他提着粥进来,看到姜华目光微动,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意思,想来姜谦和他说过她会来。

所以他手里的粥也是三份,还特意带了特制的酱菜。

“我和你爸爸第一次单独吃饭就是喝的他家的粥,这么多年,味道真是一点没变。”

文馨说完送了一口到嘴里,淡然的眼底风平浪静,似乎真的已经从这场诀别中走出。

“今天晚上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可以,明天我就能出院了。”

文馨坚持要一个人,不用姜华陪。加上她jg神确实好了很多,这时执着确实谈不上是闹x子。

他们还是听文馨的话没有留下。

窗外华灯初上,走廊里的定时灯也准时亮起。

“回去吧。”

文馨催了,姜华为她搭上毯子,和迟野一起往门口走。

他们站到门外,文馨忽然叫住他们。

“小野——”

“不要和你姜叔叔顶嘴,他都是为了你好,你爸爸不在了,以后你当他是你爸。”

nv人眼中的泪意被y影完美遮挡,她眯起眼睛,又看向姜华。

“小华,你帮我看着她。”

“好。”

迟野这两天陪着文馨,差点熬坏了自己的身t。姜谦劝过他几次他没听,他们自动将文馨的话归到这件事上。

“走吧。”

迟野慢慢合上门,文馨一直注视着这边,他突然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如果他那时回头就好了。

小镇里没有什么夜生活,日落之后便是沉寂的开始。

他们穿越万家灯火,狭窄的人行道都被投上了暖se。

迟野摘下自己的围巾裹在姜华脖子上。

“和我妈聊什么了。”

“文姨说了好多咱们小时候的事。”

“还有呢?”

姜华x1了x1鼻子,“还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不是。”迟野掏钥匙开门,“她说的肯定是让我照顾你。”

隔壁姜谦不在家,但是灯亮着。

迟野带姜华到自己卧室,郑重地打开柜子,一个单独的格子摆放着一抹亮眼的水蓝se。

姜华脸上还挂着刚刚被揭穿的微红,这抹蓝落在她眼里显得那么清透。

一条长裙,裁剪得当,为她量身定制。

“本来想做新年礼物给你的,可是孙nn过年不在镇上,只能等到年后。”

说完迟野自嘲一笑:“不过就算是做得奖的礼物给你,也还是晚了一步。”

“不晚。”

她拿起裙子在身上b了b,视线中的蓝se慢慢氤氲成一团,充斥满目,犹如眺望天际时那般饱满。

“很漂亮,谢谢哥。”

她不敢再抬头,直到泪水g在眼里。

“回去试试。”

“你不过去睡吗?”

迟家没有人,姜华不想让迟野一个人在家,这种时候独自看着空房子,他会难过的。

“过去,等会儿去。”

姜华咬住唇,“那我等你。”

然后她便真的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迟野把几天没打理过的家具擦掉浮土,又帮他一起把文馨的床品换了一遍。

“好了。”

“妈aig净,明天她回来,看着能舒服点。”

做完所有他们去了隔壁姜家,姜谦已经回到家,屋里飘开饭香味。

“过来吃饭吧。”

他叫两人吃饭,自己却没吃,等他们吃完又一个人回了屋子。

迟野从姜华手里抢了碗去洗,这次她没有抢回来,而是去找了爸爸。

“爸。你有事?”

姜谦对nv儿的眼力很满意,他扯了下唇,关上了房门。

“之后我会供迟野读书。”

“好。”

姜华不明白爸爸和自己说这个g吗,难道她还会拦着吗。

“迟野脾气倔,和迟涛很像,也是小伙子了好面子。我怕他犯拧,万一犯了你要给他做工作,他听你的话。”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了。”

姜谦有句话没说错,迟野确实倔,只是对她例外而已,因为被特殊对待久了,她都快忘记了他的本x。

迟野还在厨房,姜华没着急走,又和爸爸聊了些下午的事。

“文馨说的?”

姜谦ch0u烟的手一顿,皱起眉头,眼中突然萌生焦急。

“是,是她说的。”

姜华疑惑地看着父亲一瞬间变得恐惧的眼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快点,去医院!”

父亲带着她跑出门时,正好撞到过来找他们的迟野。

“姜叔?”

在两人的记忆中,姜谦最是好脾气,十几年都不曾看到他失态过。

然而眼前的男人确确实实面带惊惧,他双唇颤抖,被挤压出的声音g涩生y:“和我去医院。”

医院已经过了查房的时间,病人不会熬夜,到了晚上整个走廊安静无声。

几道凌乱的脚步突然闯入,打破安静气氛。

迟野撞开门,文馨仰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静静沉睡,对他们发出的巨大噪音没有任何反应。

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平静得近乎诡异。

一gu异样感从心中升起,紧跟着,生长成牢牢攥住他们的巨大恐惧。

“妈?”

迟野已经有了预感,在姜谦状似疯狂地要去医院时,在回想起白天母亲说过的话时。

在他们沉默间,刚开门时只是初见端倪的血腥味悄悄散开。

姜华身侧的迟野向前走了一步,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一把拽住了他。

“我去。”

她捏住被子一角,缓缓掀起来。

在文馨的左腕下,彼时洁白如雪的床单此刻被染得猩红,她腕子上的刀痕深可见骨,翻起来的皮r0u已经失了血se,所有鲜活都倾注给了那抹红。

文馨到底是个善良的nv人,哪怕自己被世态无常伤得千疮百孔,已经决定追随丈夫而去,也不想给旁人带去一点负担。

如果文馨没有要姜华离开,今天晚上陪床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可文馨切断了这种可能,让她彻底与这件事割离。

“文姨。”

文馨一如既往温柔,眉眼平静,仿佛只是在小憩。

姜华惊觉她掀开被子的时间太久,怕睡着的人冷,又谨慎盖好。

“妈。”

迟野不知何时到了姜华身边,他的身影惊动了她的余光。

高大的少爷缓缓蹲在地上,握着文馨另一只手放在脸上。

“妈,疼吗?”

“对不起啊,我应该,多和你说说话的。”

文馨不会再回答他。

良久后,迟野摇摇晃晃起身,挡住了姜华眼里的光。

可下一刻,他身子一歪,犹如山峦崩塌,重重摔在地上。

根据文馨生前留下的寥寥几句遗嘱,迟野的监护权到了姜谦手里。

迟家是外来户,迟野也不记得自己的其他亲人,早年间的亲戚在他们搬走后几乎都断了联系。

他对着字迹已经模糊的电话本,拨了两个号码都是空号,之后就放弃了。

文馨的葬礼是姜家c办的,白布白灯笼将院里院外隔成两个世界。

不过几天,迟野就从一个家庭幸福的孩子成为了一个孤儿。街坊四邻接连叹气,那些带着同情怜悯的谨慎眼神犹如刀锋,凌迟着他少年的骄傲。

“我没有爸妈了。”

“小华,我没有,爸妈了。”

迟野走过小巷来到姜华面前,他低着头,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步,只记得这是他走得最长最累的一次。

“我妈她”

迟野动了动唇,可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说出埋怨她的话。

这煎熬总要有人受的,她已经生养了自己,所以担下这个担子的为什么不能是他。

“算了,这是她的选择。”

沉默中,一gu柔软的力量附上了自己的眼皮。黑暗让迟野身t骤然一松,像被顺了毛的猫,激烈颤抖的心脏慢慢恢复平和节奏。

“以后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会更偏心你的,好不好?”

nv孩说得小心翼翼,她说完看向姜谦,似乎迫不及待想在他那里得到一个证明。

姜谦顺从nv儿心思。

“小野,一会儿去收拾一下,把东西搬到这边来,我去找人给你打个大点的床。”

姜谦下午出去找的工人来量尺寸,两天时间新床就放在了屋里。

迟野躺在这张床上第无数次醒来,伴着他迷离的那gu木头味似乎越来越淡了。

这是第几天了。

哦对,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昨晚小华陪自己补了作业,这次小丫头一点怨言都没有,还说过年不该留这么多作业。

吃过早饭,两个人一起骑车去上学,路过熟悉的街景,早点摊冒出香喷喷的蒸汽。小卖部门口的阿婆过了个年腰似乎更弯了,她那个调皮的小孙子快到上学的年纪,学着小学生的样子大声读他不懂的诗。

世界好像一点没变,又好像变了那么一点。

迟野的父亲身份特殊,对外他只是意外离世。大家对他同情的心情刚起来,就被第一堂课班主任说得话带走注意力。

初三下学期,中考前最重要的半年。

不过一个早晨,氛围陡然紧张起来。

晚上回到家,姜华在院里看到客厅沙发上多出一抹深绿se,她走进屋,发现那是个男人。

男人一身军装,面容坚毅yan刚,看到她提唇笑了笑,目光停在她身后的男孩身上。

她下意识握住了迟野的手,瘦瘦小小的nv孩挡在已经有成年男人身形的人面前,居然起了保护的姿态。

“老姜,你这闺nv把我当坏人了。”

男人眼里冒出戏谑的笑意,盯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语调悠长:“还是一对小鸳鸯,这小子倒是有福气。”

“这是赵叔叔。”

姜谦并不理会男人的调笑,只让两个孩子叫人。

赵云则打量着迟野,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欣赏让姜华眼皮直跳。

她知道如此直白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迟野从小就有成为军人的梦想,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男孩稚neng而清亮的眼睛,就连她也被感染的多了几分憧憬。

可现在,接连的永别过后,不安却逐渐占据了上风。

果然,晚上赵云则和迟野单独聊了很久,姜华装作无意在门口走了几圈,可是两人声音控制得很好,她一句话也没听到。

两人再出来,赵云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在角落悄悄t0ukui他们的nv孩,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他和你,说了什么?”

迟野弯下腰,和她平视,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嘴角带着些笑意。

“赵叔想让我去跟着他。”

姜华心口一凉,“现在吗?”

“高中毕业之后。”

她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有三年。

这是迟叔和文姨离开后迟野第一次露出笑容,姜华不想让他不高兴,到嘴边的话尽数吞了回去。

“小华。”

“啊?”

姜华看向迟野,她毫无防备之下暴露了所有情绪。迟野的眼睛如那日一般明亮,又b儿时多了几分温柔。

“舍不得我?”

这种玩笑小时候不是没开过,可没有一次能引起她如此激烈的心跳加速。

“还是担心我?”

还在问。

别问了。

她的脸发热,感觉自己快要流出鼻血。

可迟野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神并未离开,很执着地想从她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别担心,哥哥说陪你一辈子的,嗯?”

一辈子。

那微微上扬的语调撩拨心弦。

迟野说完,送客的姜谦刚好返回家中。姜华跑到爸爸身边,抢着去厨房g活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一声迟野的轻笑。

她心乱如麻,g完活赶紧回了自己房间。

可不想迟野抓住了她的手。

“哥。”

“没事,晚安。”

“嗯,晚安。”

nv孩几乎是跑进屋的,迟野望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良久后露出一抹微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高中的生活和初中相b不过是更换了风景和人。

段彦臣和他们到了一个学校,但是和迟野不再同班。迟野和姜华名义上是兄妹,也被分开两个班级。

这所高中汇集了周边几个初中的人,已经长成少nv的姜华从入学第一天开始人气就很高,她的书桌里经常会出现带着香味的粉se信封还有各种零食,每天早晨她到学校的第一件事便是面无表情地处理这些东西。

“今天就两个呀?”

姜华的同桌齐乐桐一脸羡慕地看着她:“怎么就没人给我送情书呢?”

本来要去自己班的迟野听到有人说“情书”,立刻停住回头,俊朗面容笼上黑雾。

“什么情书?”

齐乐桐没看到后门的男生,眼下见他y郁面se又自觉自己失语,双手合十朝姜华用口型说了句抱歉,然后桃之夭夭。

姜华没敢看迟野的大黑脸,手里的情书却被抢了过去。

“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字这么丑,还有错别字”

迟野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晚上放学再说。”

就是姜华转身的空,迟野已经成为了视线里的一个背影,他身姿挺拔魁梧,少年感在这一年中几乎剥落殆尽,又深沉稳重不少,看着确实是养眼。

只是。

此时他周身的气质太危险。姜华捏住眉心,开始发愁晚上放学之后要怎么办。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bsi更难受的是等si。

“小华。”

齐乐桐神神秘秘地递给姜华一个纸团。

姜华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秀丽的小脸渐起红云。

「你哥喜欢你。」

这镇子就这么大,加上有初中的同学,迟野家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大家也都知道两人不是真正的亲兄妹。

nv孩红了的脸蛋证实了齐乐桐的另一猜想,她满意地眨眨眼,又写下一行字。

「你也喜欢他。」

嗒。

姜华脑子里有根线断了,幸好现在是早读,讲台上没有老师,不会有人责备她走神。

可她也不敢再看齐乐桐的眼神,她低头盯着书上的字,突然发现自己不认得它们了。

两人在学校吃午饭,迟野习惯吃饭前打一会儿篮球,平时姜华都会等他,但是今天中午,她故意错过了迟野的时间。

他打球时频频侧目在观众台寻找,每落空一次眉头便低一分,黑沉沉的y云积压在眉宇间,眼神透着烦躁,爆发的那一刻他手中的球高高扬起,狠狠撞向篮板。

“不玩了。”

还没结束,前后不过十分钟,他就忍到了极限。

到了食堂更是没看到姜华,要不是下午还有课,他真想把小丫头拉出来r0u一顿。

这是准备从那堆情书里挑一个吗?可她还是高中生,怎么能早恋?

姜华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再不想被迟野问情书的事,也逃不掉要和他一起回家,进的还是同一个门。

“过来。”

吃完晚饭,两个人惯例一起做功课。

迟野坐在写字台前,翘着二郎腿,沾了台灯光线的漆黑眼仁明明灭灭地闪,拉长的语调平白多了些危险的韵味。

“哥。”

姜华迈着小碎步到他面前,想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可迟野却不给她机会,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

他身上刚洗过澡,浴ye的清香向炎热夏夜融入一分清凉,她听到自己杂乱的心跳声,空白的大脑变魔术一般,将小纸条上的那两行字循环播放。

“真那么多情书吗?”

迟野咬着牙,姜华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她夸张的。”

他冷哼了一声,却又实实在在被她着急解释的态度哄得目光柔和了些。

有什么办法,他就是拿她没办法。

毕竟是他从小疼大的妹妹,虽然这情愫经时间拉扯不再是原来意味,但那颗唯独对她不同的心却从未更改。

迟野思忖片刻,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自然。

“你还小,考大学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那些男生只是看你漂亮,一个个的其实坏透了,我还不知道这些人吗?没一个是好的,你不要理他们。”

那年秋天,他尚可以对她说以后谈男朋友要经过他同意。可是如今,却连这几句违心话也说不出口。

他又放轻了声音,“总之,不许早恋。”

“我知道,不会的,我又不喜欢他们。”

迟野听姜华这么说面容稍稍缓和了些,但他依旧没错过她话里的重点。

不喜欢他们。

可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呢?

迟野脸上还未完全消散的y云又一次聚起,姜华从面前男孩变脸一般的表情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不敢轻易触碰那个疯狂的答案,她摊开练习册,一遍遍演算公式,好不容易熬过了睡前作业时间,回到房间的她如同一枚被扎破的气球,瞬间软软地瘫在床上。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nv多青涩羞赧,即便表达出来也多隐晦拘谨。

但总有那么几个与众不同的人肆意张扬ai意,抒发他们独特的青春。

谢鄢,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从篮球场看到姜华第一眼,就和所有他认识的人说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姑娘。

他的喜欢轰轰烈烈,扔在地上可以砸出沉甸甸的动静。一点不吝惜对nv神的赞美,那两封被迟野截胡的情书都来自于他。

过了一个周末,迟野才知道自己的妹妹被这么一个麻烦人物盯上。

所以他没同意姜华再去看他打篮球,而是让她先和齐乐桐去吃饭。

“等会儿我去找你。”

迟野替她把鬓角的头发掖到耳后,亲昵的动作引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