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雪山中,竟有这样一座巨大的囚笼。
而这样密不透风,层层防守的囚笼,只为囚一个人。
那人的手上脚上,都是玄铁所制的镣铐。
还有四道沉重的铁链,贯穿他的琵琶骨和腿骨。
明明应当是凄惨的画面,却没有半点血迹。
甚至,那人一袭白衣,恍若仙人。
黑暗的监牢,只有沈行至不知从哪里变出的火折子,照亮他们三人。
火折子的光也照亮了那个人,极美的一张脸,清冷似霜若雪。
那个人的双眸之中是极致的淡然,仿佛多年的监禁只是一粒灰。
他或许看见了沈御,但同样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沈御,最终停在沈行至身上。
当他看到沈行至,那目光就变了。
极深也极复杂的眼神,沈御看不懂,或许是占有欲,这眼神像是要将沈行至拆吞入腹,又像是炙热的爱恋,这清冷的仙人竟也会如此神魂颠倒。
再或者,是恨意。
沈行至则平静地望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场面一下子寂静起来,没有人说话。
沈御在想,这个人,是谁?
可是答案,或许呼之欲出了——
被沈行至囚禁在雪山的恩师,上一任武林至尊,喻泽。
听说,是沈行至偷袭了他,不然这样厉害的大宗师,不会栽在当时只有宗师境的沈行至手上。
这也是旁人骂沈行至的一个重要黑点,偷袭,真是为人所不齿。
沈行至从来没有解释过,他对这位恩师,出奇地漠然。
而现在,也是喻泽先打破了平静。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
沈行至嗤笑一声,“怎么会,我这么感激师尊,怎么会一辈子不见呢?我啊,本打算等师尊死了再来见您的。这也是见面,不是么?”
喻泽不以为然,“但你还是来了。”
沈行至叹道,“师尊,你总是那么运筹帷幄,令人佩服,哪怕是十几年后的我的窘境,你也能提前预谋……”
他的声音一点点冷了下去,“你早就知道,大宗师境,它会复发,是不是?”
喻泽笑了,这人不常笑,但笑起来就丽色惊人,宛若雪莲初绽,“是。”
沈行至从前很少见到喻泽这样明显的笑容。
他还是他的弟子时,这位宛若仙人的师尊,即使笑,也是极淡的。
他那时崇拜过这个人,想着要叫他笑起来,叫他开心才好,那时他也只是个孤僻的小孩,却会打听一些笑话,然后回去一板一眼地说给喻泽听。
喻泽就会对他笑。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笑话并不好笑,喻泽恐怕不是为了那些笑话笑的。
是觉得他可笑,才笑的吧。
太可笑了。
沈行至冷笑起来,“师尊,是希望我回来找你?”
喻泽道,“你没法一辈子都不见我。”
沈行至望进喻泽的眼睛——执着和疯狂,他没有想过,这种感情竟然会出现在喻泽的眼中。
如果是从前的他,会怎么想?
那个清冷的,如同一捧雪的人,却原来也有着这样的情态。
可沈行至心中没有痛快,只感受到一阵荒芜。
“我确实没法一辈子不见你。”他冷冷地望着喻泽,“而且,今日,我还带了一份大礼来见你呢,师尊。”
当说到师尊这两个字,语气婉转又讽刺。
沈行至手中的火折子,照亮了身旁沈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