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秦思意的嘴唇翕动了两下,疑惑地睁着眼,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却仍旧乖巧地出了声:“哥……”
“不许叫!秦思意!”
“你不许叫他!”
她把手里的筷子摔得从桌上飞了出去,餐碟也跟着砸在地上,哗啦啦碎成无数尖锐的瓷片。
秦思意被吓得即刻哭了起来,红着眼睛抽抽搭搭,却又怎么都不敢大声。
“你哭什么!他都没哭你哭什么!不许哭!”
秦师蕴抓着秦思意细小的胳膊站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到了李峥面前。
李卓宇就坐在后者的右手边,已经懂了些事的男孩只是安静地垂眼坐着。
他其实也害怕秦师蕴会冲过来像对待那双筷子一样对他,可那个漂亮的女人只是在他身边停留了一秒,然后又往前走了两步,一巴掌扇在了他父亲的脸上。
李卓宇不可思议地抬头去看,霎时就对上秦思意惊恐的目光。
他看见有眼泪不断从对方的眼眶里涌出来,止不住似的打湿了一整片衣领,但是秦师蕴说了不许哭,他的弟弟就真的再没有出过声。
吊灯在秦师蕴的背后落出单薄而狭窄的阴影,李卓宇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握了握秦思意那只没被拽着的手。
严格来说,秦思意其实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哪怕是偶尔在学校里碰到,对方也只是沉默地从他身边经过,傲慢又矜贵地用余光轻轻扫一眼,好像李卓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垃圾。
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卓宇都不知道该怎样去理解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他没有办法靠近,秦思意却也并不后退,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尴尬。
母亲搬进秦家老宅的那天,秦思意少有地和他说了话。
男孩穿着条背带短裤,短袖的衬衫被熨烫得格外板正,保姆将秦思意的纽扣扣到了最上一颗,他没有解开,就任它将自己束缚在得体的表象里。
李卓宇记得当时还是暑假,夕阳从窗外斜落进来,带着灼人的温度,将秦思意的皮肤烫得浮起了一层浅淡的粉。
“我妈呢?”秦思意没有尖叫,语气却很重。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顿时就让李卓宇明白,原来那不是因为热,而是他的弟弟生气了。
“秦阿姨去城央了……”
“这是我外公的房子!凭什么让你妈妈住!”秦思意打断了他。
男孩的抗议太大声,引得楼下正和保姆打招呼的女人脸色不悦地抬起了头。
她的身上没有秦师蕴那股从小养尊处优,拿钱堆出来的气质,脸却生得好看,俗气地抹着两道鲜红的口红,笑起来掩着嘴,刻意将指根上那两枚戒指晃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