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拥有感染人的魔力。
可惜的是,这晚的钟情却始终被桎梏在那些冗杂且纷乱的情绪里。
他第一次将秦思意的诵读当成了与月色相合的背景音,悠悠在寂静的深夜里回荡,却并不能让他想到要去细听。
-假使爱与欲望都成了罪恶,那是否就证明这次悸动是一个错误的反应?
窗边的少年在诗句结束后逐渐安静下来,钟情听见了窸窸窣窣一阵离开床铺摆放书本的声音,然后就是漫长的,再无任何声响的岑寂。
他躲在被窝里,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着秦思意陷入沉眠,好让他能够更直观地考虑,那些他已然做错的事情。
钟情从与父亲的通话中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罪恶,似乎他从更早之前就该纠正自己错误。
他想,将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
变成和父亲一样的人?
令人恶心地在桌上摆上一张照片,看似深情地去缅怀自己逝去的,或者说从未得到过的情感?
他在恍惚间起身走到了秦思意的床边,漠然盯着眼前熟睡的少年。
有那么一瞬,钟情甚至更希望对方是死了,至少他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无望。
他蹲下身,屏住呼吸凑到了秦思意的枕边,又看着对方沉思了许久,而后轻轻将自己的五指塞进了对方的指缝。
十指相扣的瞬间,钟情仿佛嗅到了那阵带着朝露的香气铺天盖地朝自己涌来。
从四肢百骸侵入,最终死死攥住他的心跳。
“学长。”他轻唤了对方一声。
“我向你忏悔。”钟情把秦思意的手牵到了自己面前。
他在这句之后压下指尖,扣住了对方的掌骨。
那动作又轻又缓,好像他握紧的,不过是清晨尚未消弭的雾气。
“可不可以不要像对待别人一样对待我?”
钟情太难受了,酸涩到只能低头去抵住自己的手背。
离开自己的床铺之前,他是想好了要放弃的,所有的错与恶,他都不想让它们继续留下。
可眼前的人是秦思意,对方就像一个对他使用了魔药的巫师,无论钟情怎样挣扎,都逃不开要向对方靠近的冲动。
他在伸手的刹那产生了强烈的背叛感,记忆不断回溯,重复着在脑海中放映那些与母亲一同度过的岁月。
它们在一声撞击声后戛然而止,变成父亲桌上的相片,又最终变成眼前秦思意的脸。
郁丽
『“学长,带我逃走吧。”』
寝室的改建工程在一整个假期的等待后终于启动,工人们趁着上课的时间在花园里搭起了脚手架,围绕着斯特兰德的主体建筑,几乎在每一面窗外都留下了交错的金属支架。
钟情在午间回了寝室一趟,恰好碰见工人正在窗边拉网,细密地盖住光线,将本就足够沉闷的天空更掩出了几分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