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了点东西,先过来垫垫肚子吧。”是林嘉时的声音。
接着那一声由机械发出的‘叮’,清晰地落进了两人的耳朵。
扣在衣袖上的五指松开了,钟情下意识地想去回握,分明指尖已然碰到了秦思意的手肘,可最终也只是堪堪擦过。
秦思意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从墙面与钟情身侧的夹缝中快步离开,在没有铺上地毯的砖石间踩出一连串的声响。
微波炉放在窗边的吧台上,倒数结束的数字不断闪烁,规律地将他的心跳衬得愈发无序。
秦思意将手搭上去却并不打开,好像需要一个支点才能撑住自己似的就那么停在了原地。
林嘉时没能注意,兀自拿了餐具出去。
经过钟情时,对方的眼里还隐约挂着丝恶作剧得逞似的笑。
掐不灭似的,恍惚藏着坍缩前,被挤压到极致的,尚且未能彻底湮灭的光亮。
“学长。”
钟情靠近的一霎,秦思意终于清晰地认知到,那种夏日般丰沛的水汽,原来是从自己的心里,忽地蒸腾而起的。
滋长
『钟情是,在他心底野蛮滋长的入侵植物。』
钟情侧在被窝里,倚着床靠的秦思意正在给他念加缪听。
沿街的房间有很暗的,路灯漫进来的光。透过一道白色的纱帘,变成月亮暖调的滤镜。
秦思意想要把另一道更厚重的窗帘拉上。
他还没有掀开被子,钟情就按住了他摊在掌间的书页。
——爱,就是我过去的喜悦和今日的苦痛。(注1)
“怎么了?”
秦思意侧过脑袋,眼帘低垂着,轻而细地在落向钟情的刹那振了振。
月色在他脸上铺出一种藏着绯色的白,清贵得遥不可及,又从其中扑簌簌散下转瞬即逝的妖冶。
钟情想,或许欢愉女神赫多涅其实也会像秦思意一样。
“学长看着我的时候,会想到什么?”
秦思意的呼吸随着这个问题渐渐迟缓起来,仿佛谨慎地压抑着,不想让人看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他在须臾间想起了湖畔粼粼闪烁的日落;窗外纷扬而至的大雪;音乐厅无人的走廊,以及许久未见的,在潮湿夏季里葱茏茂盛的草木。
钟情是,在他心底野蛮滋长的入侵植物。
——究竟该,如何描述?
秦思意将右手挪到了钟情的脸侧,细白纤长的食指好轻缓地划过。
他从眉梢一直移到唇角,依依不舍地停顿了数秒,到底还是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