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看着林嘉时渐渐走远,后者痊愈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施加痛感,仅仅让他在落脚时下意识地将步子放轻。
这让他看上去走得有些拖沓,慢悠悠像个古稀的老人,背影却挺拔,笔直地指向悬在天穹下的新一天的太阳。
“走吧。”
钟情没有多看,转头勾了勾秦思意的手。
规制的校服将后者的面容衬得如同要赴一场葬礼,严谨而庄重,偏偏感受不到任何一点生机。
在夏天,湖岸边的草坪上从早至晚都会有来散步或者闲聊的学生。
钟情在第一次经过时看见了一个男孩在读拜伦,等到傍晚下了课再回来,对方还是在一样的位置,只是将手里捧着的换成了十四行诗。
“love is too young to know what nscience is”(注1)
对方很轻地念了出来。
钟情听见了,是一句他曾经和秦思意讨论过该如何理解的诗。
“爱神太年轻,不懂什么是愧疚。”
对方那时这样解释。
钟情搜了搜主流译本对这句诗的用词,而后反驳到:“用本能的欲望去代替不是更贴合下文吗?”
“她年轻不知爱欲,所以才会懵懂地诱骗他人。”
或许是找不到用以辩驳的论点,秦思意稍显惊讶地看了钟情一阵,半晌才从书桌前站起来,意味不明地靠近了。
他去握钟情的手,温柔缱绻地让十指交错,继而弯下腰,俯身凑到对方面前,轻轻眨眼,让自己的睫毛扫过对方的眼前。
潮湿而干净的朝露香伴随呼吸拂过鼻尖,让钟情的大脑短暂地出现了了无边界的空白。
本能令他燥热难耐,好在秦思意很快便退开了,站在间隔一步的位置,几乎算得上强词夺理地维护起自己的解译。
“你看,我会愧疚于无端的玩弄,所以选择了停止。”
秦思意说这些话时,钟情仍神游似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但他的眼睛与灵魂却不想追随这具迟钝的身体,早早地遭逢引诱,始终缠在秦思意的身旁。
钟情完全有理由让这场辩论进行下去。
秦思意哪里是懂得愧疚,他分明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恶劣,也不曾注意到在交视的数秒里,从胸腔中传出的怦然心跳。
“学长现在还是坚持当时的理解吗?”
钟情从回忆中脱身,蓦地向对方问到。
午后的余热尚在水边延续,说出这句话时恰巧有一阵风从湖面上吹过,带来突至的清凉,让飘忽的思绪很快拧回到一起。
秦思意最初没能听懂钟情在问什么,直到同样看见男孩手里的诗集,他这才犹豫着抬眸,深深往对方眼里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