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角鹿在数秒之后惊慌地出现,在半高的枯草间狂奔,引走钟情的注意,让他挪开指在秦思意身上的枪口,对准那头鹿的肺部拉开了保险。
‘咔哒’
他把枪托抵在肩上,食指与中指扣上扳机,只等角鹿跑进合适的距离。
——不如你把子弹打进这里。
开枪的前一秒,秦思意的声音飘飘荡荡又回到了钟情的耳朵里。
他分神让枪托往下移了些,刚巧碰到早晨交换的胸花,将它蹭得从衣襟上掉了下去。
突至的大风将一片花瓣吹起来,莫名惹得钟情转头去看。
他在同一个瞬间听见了第二声枪响,就挨在自己的耳畔,带来暂时的寂静,与一阵浓烈的,令人感到恐惧的火药味。
钟情第一次知道时间原来可以被视觉无限地放缓。
他看见枪口漫出硝烟,一颗子弹沿着轨迹笔直地指向了秦思意。
他甚至看清了对方外套上毛呢的纹路,仔细地勾画出每一寸起伏,就连那朵玫瑰都被拆解,让他一片片数完了暗红的花瓣。
钟情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从呼啸的风声里听见了子弹将玫瑰击散的声音。
沉闷的心跳堵住了耳道,一切都变得悠远而虚幻。
金属的子弹擦着秦思意的衣襟飞了出去,零碎的花瓣则缠绕着弹道在空中四散。
它们其实飘得并不慢,可钟情眼里的时间几乎就要静止了,眼看它们在秦思意的面前散作一团,倏忽遮住了对方柔软的唇瓣。
“钟情。”
他听见了,秦思意在念自己的名字。
——这样就不会再因为我而难过了。
钟情此刻才确定,哪怕痛苦永远伴随着自己,他也不想真正看见秦思意消失。
他宁可难过,宁可不止不休地忍受对方带来的折磨。
向导的赞美声直到角鹿倒下才终于传进钟情的耳朵,打断诡异的迟滞,霎时将他拽回到真实的时间流速里。
钟情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山丘上躺了一头鹿,一头被玫瑰子弹猎杀的棕红角鹿。
射空子弹的□□从麻木的手臂前坠落,砸在草地上,几乎在一瞬间夺走了所有力气。
钟情的耳边只剩下喘息,伴随着心跳,一声压过一声。
他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长久的抽离之后,跌跌撞撞朝秦思意奔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扑进后者怀里,止不住地抽泣。
差点就要猎杀对方的双手难以克制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