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号’是个幻象,它其实不存在于现实空间】。
当初睁眼见到伊文海勒之前,他做的那个梦,其实不是梦,而是他动荡不安的精神短暂的浮上更高层次,看到了这一切真实。
那是一道强大到他难以想象的精神力量,它欺骗了它所在的空间,于是一艘长达四十二公里的老式巨舰出现了。它年复一年承载着人类的新希望穿过星空,穿过‘长安’与‘罗马’,穿过新太阳系到首都星系的距离……穿过故事的起始与迄今为止的终点,送孩子们来到他们人生故事的新起源之地。
而个强大到能让自己的精神力跨越星空支撑它的存在,祂如今就在雷廷面前的罐子里,穿着祂身上那老旧的制服。
但雷廷能从那衣服里感觉到与祂本体身躯浓度一样的金属成分,这其中包括了祂胸前的徽章——那不是什么‘衣服’,也不是什么‘徽章’,而是拟态变化的表层身体组织。
“看你这样子,你又发现了很多啊。”‘校长’微笑着发出叹息,“那我们来讲一个故事吧……
“……放心,它不算长。因为它太枯燥了,枯燥到就算是我,也要在叙事文章里用上春秋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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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后,雷廷有些怔忪的坐在他自己捏造的金属椅子里,仰头看着那道离地数米的身影。
如今祂已经变回了‘最舒服的样子’——那外形是一头双眼一红一蓝的扭曲怪物,它高达五六米的肌体色调黑红,利爪长锐恐怖,背后长着密密麻麻的几万只眼睛……而按照祂自己说的,那些眼睛,每一只都代表着一个人。
“我们闭上了一只眼睛,那代表着我们的人生终结。而另一只眼睛在这里注视未来,那是我们剩下的一切。”校长柔声道。
“我的左眼是红色,来自当时人类最强的超能者‘葛默罗’。我的右眼是蓝色,来自当时人类最好的工程师‘希琳’,而如今这个‘我’的主体就是我……呃,他们两个。
“而其余所有人,来自当年的‘太阳号’……”
——就像‘太阳号’本身一样,那上面所有没有名字的人,包括两位‘校长’,都是一个幻象。
他们每个人都是校长的分身,也是‘太阳号’自己。
而校长,祂是曾经太阳号上那些工人、士兵与乘客的集合体,在当年在那场传奇‘好运’的逃难撤离活动里,他们其实遭遇了可怕的灾难,一度迷失在一片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地方。
船上的几十万人大批大批死去,等到只剩下最后五万人时,他们选择以舰长‘希琳’和大副‘葛默罗’为核心糅合每个人的灵魂,最终以扭曲且近似憎恶生物的怪物之躯,拖着承载最后一批资料的‘太阳号’回到了现实。
因为活下来的人大多是超能者,这个新生个体的灵魂能量极其庞大。但也因为灵魂能量太过庞大难以稳定,所以祂自主分裂出了性格不同的男女个体和其它人格——
——而那些可以出面活动的人格,都是曾经的‘太阳号舰载人员’。
从那以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行为活动就被校长跳过了说明。
“不过‘太阳号’一次只能带五万学生走,搞得各个星系不得不建立自己的军事学院,这事儿还挺让人难受的。”祂哈哈笑着,似乎有些恐怖的声音饱含轻快,在这片空间里回荡:“可我也没办法啊……最后我们只剩下五万多人了,抹零取整再怎样也不能更多。”
雷廷的眉头动了动。
“你的心情波动很大,从你觉醒期结束后,这是我第一次成功感应到你的情绪。”校长惊叹道,“多么复杂的心情啊……但是为什么,我从中感受到了……痛苦?你在怜悯我吗?……不,不是这样……你在为我们的经历而痛苦,为我们的痛苦而痛苦。真好啊,在这一方面,你和伊文海勒一样。但你比他更容易冷静下来——‘不动’,真是一种令人悲哀的东西啊。”
祂絮絮叨叨的说着:“但你不用担忧,即使历史是错误的,星空也记得我们的一切:我们的光荣与衰落,我们的幻梦与往昔。”
“……”雷廷闭了闭眼。他很难说清自己上次感受到这样复杂心绪时是在什么时候。
“放宽心。”他们说,“我们的破碎是为了更大的团结。为了更美好的未来,为了时至今日仍有人能听我们讲故事的现在。”
“……好吧,那你……”雷廷说着,顿了一下:“……你们继续讲吧。”
他靠进了他的椅子里,脸色平静而冷淡。
“反正现在还没开学。我有时间听你们慢慢讲。”他说。
校长看着他,似乎有些想微笑,又似乎正在心里叹息。
“这样可不好啊。”祂说,“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你本性的温和而受到伤害。刻骨铭心的伤害。”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雷廷轻声道,“就当我买了个教训吧。”
………………
…………
……
……
数日之后,最后一次听‘校长’讲完故事的雷廷吃完手里最后一口苹果,捏着准备出去丢掉的果核问道:“所以,和我讲这些故事,只是因为你想倾诉吗?”
其实这个世界的人类一开始并没有六元性别什么的,其实当年逃离始源星系时人类文明资料保存的很好只是现在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大量封存什么的……有意思的密辛,但雷廷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讲给自己听。
“显然不是啊,我们只是为了让你记住它们……你的力量让你不会忘记任何事,被你‘遗忘’的都是你自己想那么做。时间不能真正动摇你的记忆,它就像你对金属的掌控一样不可侵犯,所以,‘记录者’正在你的记忆中记录这一切。”对方轻声笑道,扭曲恐怖的怪物身形发出最温柔明朗的声音:“而你也不介意听听老人闲聊,不是吗?”
雷廷想了想,也笑着摊了摊手。他的确不介意这个。不,倒不如说……他那接收外界信息的爱好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满足。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有一些问题想问出口。
“那么,所以……”他轻声问道:“六元性别,是基因调整改造出来的?”
“是的。”校长说,“纯正地球血脉的‘原人’没有那种分类。”
雷廷眼角一跳:“alpha的易感期和oga的发情期,人类好不容易在生物进化过程中解决掉了它们,为什么还要把它们再改造出来?”
——有一说一,虽然他自己在此前一些测试中确定了,‘不动’可以让他坦然自若的边打架边硬扛过类似易感期的状态波动,但这玩意儿和o的发情期一样让他很难理解它们的存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