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总管孙狗儿从乾清宫里走了出来,见到朱允熥已经是候在了殿门前,当即加快脚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奴婢参见三爷。”
朱允熥挥挥手:“爷爷起了吗?”
孙狗儿点着头道:“一早就起了,昨夜陛下睡得很早。只是不曾想,三爷来的更早。”
说着话,孙狗儿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
只见这时候,神烈山那边山的轮廓后面,也只能是见到一抹淡淡的暗红色。
朱允熥笑了笑:“今日是劳山皇庄夏粮收割的日子,天家亲农桑,该如农家一般早起。”
孙狗儿笑着点头,正欲说话,身后的殿内却是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可是允熥来了?”
朱允熥立马越过孙狗儿,躬身冲着殿内高声回答:“回禀爷爷,是孙儿来了。”
“你小子这会儿倒是拘谨,快点滚进来。”
朱元璋有些戏谑的声音,从殿内再次传了出来。
朱允熥却是驻足不前,而是默默的看向孙狗儿。
皇帝的寝宫,远不是前头中极殿能比的。
那里自己可以随时随地的不加通报的进去,然而皇帝的寝宫,却不能再如此的畅通无阻不加谨慎。
孙狗儿立马低着头小声道:“陛下昨夜独身睡下的。”
朱允熥立马点着头,这才直起身子露出笑容,又冲着寝宫里面应了一声,这才提着脚步走了进去。
等他进了寝宫里,便见到朱元璋已经是张开双臂,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由几名宫女为其穿戴一件早已补了无数的补丁的麻衣,那补丁的针线不比他平日里穿的补丁麻衣精巧。
见到朱允熥走了进来。
朱元璋偏头看了一眼,哼哼两声:“这是你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亲手为咱做的衣裳,拢共九件,那时候咱整日里穿着,如今却越发舍不得轻易穿上。”
朱允熥走上前,轻轻挥手,将几名伺候着老爷子为其穿衣的宫女赶走。自己伸手为其平整衣裳,调整位置。
他一边低声说道:“数遍大明,孙儿以为,爷爷才是那最至情之人。奶奶能有您陪她一生,亦是无憾。”
朱元璋则是伸手拍走了朱允熥的手,自己提了一把腰身,随后向着寝宫外走着:“你奶奶当年病重,临走前还拉着咱的说,说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便是看不到你们这帮混小子长大成人。”
朱允熥脸颊不由抽抽了起来,望了一眼四周,这才上前搀扶着老爷子的手臂:“礼制规矩总是不能废的,若是传出去,东宫里头有未婚先孕的时候,孙儿倒是脸皮厚,可我家的名声也就不好听了。左右不过是再等上两年,您老就得厌烦了一帮重孙整日围着你苦恼。”
这已经不是老爷子第一次催重孙了。
自从朱元璋不搭理朝政之后,于是皇重孙就成了他的目标。
朱元璋回头斜眼瞪了朱允熥一眼,冷哼一声:“你只要努努力,咱看谁敢在咱面前挑刺!”
老爷子已经为了能抱上皇重孙,不管不顾了。
朱允熥一阵头皮发麻,只得连忙转口道:“爷爷,劳山皇庄那边今天可是整个庄子的人都在忙活了,只等您过去。”
这时候,爷孙两人已经是走出了寝宫。
朱元璋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幽幽的盯着朱允熥:“早几天前,你小子就鼓动着要咱去劳山皇庄,恐怕不只是为了让咱看一看今年的收成吧。”
朱允熥露出笑容,对着老爷子嘿嘿一笑:“那不能,孙儿怎敢欺瞒您老。不过是去岁入冬前,孙儿弄了几样新的东西放在皇庄那边,估摸着今年皇庄那边的收成该是能多少不少,所以这才特意要爷爷亲眼瞧瞧丰收的光景。”
说着话,朱允熥的目光已经是小心翼翼的扫向乾清宫四下。
朱元璋则是淡淡说道:“是你办的那个书局吧,,如今应天似乎讨论的很高涨?”
在老爷子面前,大明朝是透明的,而应天城更是没有秘密的。
而随着书局。
而,也如同朱允熥所料,在应天城甚至是天下间引起了一阵热潮。
或者可以说是轩然大波。
自前宋开始就被阉割之后的儒家理学子弟,如今突然面对一篇要求他们知行合一的文章,或者说是抨击,可以想象到他们的反应是何等的动容和愤怒。
朱允熥点点头:“如此,正好证明了我大明文教兴盛,爷爷有不世之功。”
朱元璋当即笑出声来,伸手轻敲在朱允熥的脑袋上:“解缙那小子家门都要被砸烂了,若不是你让他近来带着家小住在了文华殿前头那排屋子,恐怕那小子已经出不了家门了。”
朱允熥躬着身点着头:“不过是文人之间的争论而已,算不得大事。”
朱元璋却是在这时候忽然收起笑容,郑重道:“知行合一啊!咱看的很仔细,同样深以为然。既然你说是文人之争,那就让解缙那小子自己去应对。”
朱允熥默默点头。
老爷子已经给这桩由自己亲手炮制的儒家改造之事定了性,那就是文人之间的争斗,不关老朱家的事情。
同样的,这件事情至少目前,是被圈定在了天下士林范围之内,而非是上升到朝堂之上。
简而言之,老朱家现在要坐观壁上,视往后的争斗走向决定最终的处理方式。
≈lt;div style=≈ot;text-align:center;≈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