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山神,我认为他们家可以上我撰写的败类家族排行榜,起码排到前三的位置。
可是,我转念一想,他们家犯罪率那么高,还住着这么金碧辉煌的宅子,把县城治理的路不拾遗的小县令却要住那一栋小破房子,凭什么?
我当即化作一个道士,在这夜假装用法术,救他们于水火,其实我当时就把他们的房顶四角布下了迎雷咒,还利用他们的病急乱投医,给他们开了能让他们快速归西的药。
我在他们这,是白天祸害他们,夜里就套上夜行衣监视他们,天天与他们虚与委蛇,说的尽是些好听的,终于赢得了他们全部的信任。
所以听到真相时,我真想问,为什么他们这么迫切的想要杀死那个小县令李慈松啊?
李慈松,你知不知道,你三年前刚上任就引起人家的注意了啊?
在那一年,他平了匪患之前,刚下放到这的侯府一家,就要和他谈官匪一家,李慈松听了侯府的说法,反正是再也没见过侯府的任何人,连侯爷六十大寿也没去一份礼,甚至他当天还悄咪咪的整理侯爷在此地为虎作张的证据,可惜当夜起了大火,将这些证据付之一炬。
“那场大火没能烧死他,算他命好。”侯爷次子听着他哥讲到此,阴冷冷的来了一句。
此后,李慈松好像跟他们作对似的,又是突然检查他们侯府人员的衣着是否符合国制,又是禁止蓄养私奴,从老虎嘴里拔牙,救了十几个良家妇女。
不过这都是小打小闹,真真让他们气恼的是,侯爷愿意把自己的侄女嫁给李慈松,与其修好关系,毕竟在他们眼里,李慈松可是无父无母,虽然曾经中了探花,前程似锦,但眼界浅,肯定不会拒绝着事业上的助力。
不过李慈松向来不惯着他们,拒婚便拒婚了,还将侯爷那时干的坏事全写好了,贴在侯府门前,像封条似的。
于是李慈松的诉文自然是被挡的干干净净,甚至,还被侯爷反告了个不敬之罪。幸好李慈松的老师尽力在皇帝面前说情,否则他不知现在头在哪丢着呢。
我就在夜里把这些事跟李慈松说了,他正倚在软椅上,一边听我讲着,一边悠悠地扇着扇子,不做一语。
“他们现在还想要你的命,可是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想要我找几个鬼魂治治你呢。”我吃着他买的绿豆糕,反正他这也没什么好东西,通常都是些便宜货,但是比侯府的大鱼大肉和我胃口多了。
他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呆呆地看着刚盛好的茶水,任我叫了好几声他才回神。
“我发誓啊,吃人手短,我绝对不会听他们对你下手的,”我笑嘻嘻地,“我还会帮你呢。”
我话音刚落,才发现他正怔怔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下一句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的,我该谢你。”
他一说完话,又渐渐移开目光,说什么夜里有蚊子,今夜的香好不好闻……后来他说起那一夜,他总说他是觉得我太傻了,什么都不懂,对人没有什么防备,一点心思都不知道藏。可是那夜他的脸明明也好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在我的部署下,谭言回山上寻找起雷幡了,由于我日夜调查,用水镜记录着侯府的恶行,提交给仙界矫正部,审定可以在今夜精准的在侯府起雷,其余的小问题由我做主。
这还不够呢,京城的城隍还和我打配合,我将我收集的所有证据交给他,又由他附身侯爷的亲侄子来状告侯府恶行。
不多时入夜,天上有一道雷劈开黑幕,他吐出地火舌快速的向侯府撞去。我趁他们不备溜了,不仅如此,我肯定还要去邀小县令欣赏这一切呢。
可惜了,我是没在县衙里看见他,我便去他的破房子里找他,哪料的他的房子连灯都没一盏,却黑却黑的。我便有些急了,该不会这孩子在我布阵的时候,被侯爷那群禽兽他们暗地处理了?
我当即捻了个诀,飞去侯府,推开人群,钻入火场。
火场烟多,我有仙法护体,可若他在此,他又靠什么活下来?
哐的一声,又有两块牌匾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断了下来。就在那牌匾落下来的一瞬,小县令出现在了我眼前,他头上的青带被火燎了一下,燃烧的火将他整个人都照的像一块清透的黄玉。
我毫不犹豫地将他背着带走,他有着腿伤,也没拒绝我,甚至还与我贴得很近,我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旁若无人。我急忙背起他,冲开人群。
“县令大人,他是谁啊?”一个壮汉拦住我,向小县令问道,叫我走不开。
我正想直接闯过去,小县令的手又贴我近了些,在我耳边轻声念着,叫我不要轻举妄动,又向那壮汉解释道:“他是义士,我被侯爷抓去后,是他救我于水火。”
大家一听,都深信不疑,纷纷叫我英雄,要宰鸡宰羊来谢我,这情景怪让人高兴的。
于是,我冲不开了,在大家的夹道欢迎下,我护送着小县令回了家,老医师精心给他上了药,主要是拒绝不开,当时有十几个医师争着要给他治病呢,小县令说了好久才把大家说服,让他们回去睡了,不得已留下了德高望重的董神医。
我便在一旁看董神医为小县令上药,才知道他肩上受了伤,红艳艳的伤口在他白皙的肩上分外显眼,我一时想到山里的小猫小狗受了伤,我都会用法术治好他们,这法子不比这磨蹭的老家伙快。
好在小县令上了药好像好了很多,医师交代了好几句就告辞了,李慈松才从椅子转过来看我。
我一时被他一看,不知为什么,像喝了几斤的仙酒后,从头麻到脚的飘飘然。
而他却是向我道歉,说他不该叫我进侯府查探,本来他今夜原是打算入侯府找证据的,不想这时侯府起了火。
“我便想,我要去救你,这么多年,只有你,敢真正站在我的身边。”
他静静地低着眉,“我还想着没找到你,要是我死了便嫁祸侯府,可是你来了……你当时是来救我的罢?”
我才懒得听他说这些,使了法术,让他的伤口全愈合了。
“你以后不要与我说道歉,你一说道歉,那声音轻的像在我身上挠痒痒似的,怪奇怪的。”
我说完,定定的看着他,他的脸庞像染了层胭脂,润润的像桃子肉。
事大约是办完了,可我一点都不轻松,反而忧思渐多。
我夜里想起李慈松,想起他站在火场中,如果那被烧断了的牌匾恰好砸中他呢?如果没有我,他是不是会想以死来引起中央的注意?
他毫无疑问地回答“会”,原因也简单的不得了,他说这世上,没有比死讯传的更快的东西了。
他自从跟我道歉后,便发誓说他不会再向我撒谎,而他的心里答案听得我心里发紧,我便说,这么多百姓都是希望你活的,你不要总是将自己的生命看作儿戏。
“你可不要比我还紧张。”他回望我,神情温柔。
我正要反驳他,我不可能日日关注每一个的死活,就算他以为我是一只大妖,大妖也是很忙的呀。真的,我本来是很忙的。
可是我最近都在给他磨墨,他的字写得很好看,而且很奇怪,我一看见他,他就向我含蓄的笑,我都觉得他要变成我的贤惠夫人了。
夏日渐热,我们俩人泛舟湖上,我将荷叶盖在自己脸上,毕竟我也是个英俊不凡的小神仙呢,肯定要注意自己的脸庞啦。
“大妖,我们相识许久,我还未问你姓名呢。”他轻拍了我的手,转头看我。
我闭上眼睛,像我这样不入流的小神仙,估计要千八百年的修行才能有个正经天上的工作,才会有人给我取个铁蛋啊、铁柱这样的名字。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你跟我姓,”他揭开盖住我的荷叶,“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你觉得李覆华这个名字如何?”
他平日也是这样出口成章吗?这样的名字要是别人问起,我这脑子肯定说不出来这诗句的典故,还不如我就叫李铁蛋呢。但是在他期许的目光下,我还是点了点头,人类的小小心愿,小神仙都是很包容的。
可是他又笑盈盈的,叫我又用荷叶遮住了我的脸庞,我不解,这个夏天怎么会比平时热那么多?
我渐渐的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在我半梦半醒间,我忽然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牵上了我的手,我太困了,却依旧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他说:“李覆华啊,你真是个傻瓜。”
后来我没来由的害怕见李慈松,于是我回山了,但是肯定不是记恨他叫我傻瓜,而是每次我见他,我就变得很是奇怪,心神摇曳,面色绯红,我看了书,这种状况书上说是走火入魔。
谭言说这种病吃药就能好,只是他说,你得去看看李慈松,才能知道要吃多猛的药,于是,我又下了山,马不停蹄地去见他。
可是,当我去时,早已人去楼空,荷塘的荷花开得正好,可是我没见到他,甚至他的消息都是我趴房顶上,偷听衙役说的,明明前几天才和我那么亲密,他被调到南州当他的下州长史也不与我说,那我偏偏就要去找他,反正我就算是入魔了也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当我真飞到了地方,我又控制不住的想,我见了他的面该说些什么?
我悄悄的开始趴墙头了,可是我没料到的是,他不准备上任的东西,反而这三日都早上一个人摆弄硝石,晚上看卷宗,不见任何人。
这孩子还不趁这个机会和官员结交,也不试试官服合不合身?
不过,到了他时,我死活是不想签。
毕竟想当年,我句。”我低头,总不能说,我连你的礼物都没分析明白吧?
“可是我听谭言说的那把剑,就很不错。”
他一手握住我的手,像师父一样循循善诱:“不要对我说谎啊,覆华君。”
我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隔我这么近了,而且,我现在很明了我们彼此的心意,他温柔的语气也让我有些心慌。
“我现在就拿给你。”我推开他起身,脑子却一片空白,左找找右找找,终于在他身旁发现了这把剑。
“我很喜欢。”他抱着剑,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喜欢就喜欢,看着我说什么?整的我双耳飞热。
他忽然又开始说什么房间暖和,他要脱去衣裳,一边又解下衣带,露出里面蓝色的里衣。
真要命了,我们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一个老干部不能勾引我一个小同志啊。不过他的里衣真的花纹繁复,绣的白鹤飞天很是优雅衬他。
直到我被他压在身下,我被他扒的只剩亵衣裤了才反应过来。我的手被他生生按在了他的胸前,那只鹤跃跃展翅,好似在我手中跳动。
“他在你手中了。”
他俯下身,他的眼睛黑亮亮的,我当然知道我今天要完蛋了,因为他已经要扒下我的小裤子了。
“原来覆华喜欢小老虎吗?”
好吧,我就喜欢,我还要在我的所有大裤衩上绣上这些。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我恼羞成怒,翻身压过他,“大老虎怎么了,大老虎可爱死了。”
他眼睛里全盛着我,笑盈盈地捧上我的脸,“小气鬼,我整个人都要是你的了,还不许我调侃你?”
我趴在他身上,一边亲他一边玩弄他的青丝,我们两个就像小孩儿在胡闹一样的,他的眼睛盯着我,亮晶晶的。
这个瞬间真美好啊。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洞房花烛会和金榜题名齐名了。
我伸手解开他的里衣,他忽然有些畏缩,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但是他的睫毛动的好厉害,真像个喜欢偷瞄心上人的小君子。这还使我不往死里亲?
他真漂亮,一股韧劲撑在他的体内,叫我倒想听听他难耐的声了……但他像雪一样静,我怕我轻轻一吹,他就要飞走啦。
可是他现下明明抖得好厉害,我舔过他胸前的茱萸,将它舔的如同滴血的珠玉。
“别舔了,我们交合吧。”
他将腿屈起来抵住我的进攻,天爷啊,我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平日里也不看这样的书啊?
果真,他一说完,又抱歉似的将头偏向一边,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调笑他,连忙一路向下,端详着他昂扬的物什,对它说:“你要是不乐意再同我说吧。”
话毕,我一口含住了他的,慈松闷哼了一声后才记得挣扎,我是山神,岂容他放肆,当即截下来的反抗,然后,化反抗为动力,引得他缴械。
当然,我也是很讲人权的,而且,我也想他开心,所以,自然会关注他的脸色。
我可记得他劳顿周转,当然不可能和他做全套,为他擦身后,他显然懒怠了许多,斜靠着我,我这时想问问他他的前时,但这也太煞风景了,况且我也决意为他求得长生之法,他之前如何,又有什么关系?既然自己炼药行不通,改日上泰山求求师祖的长生药好了。
于是,我心情大好,握住他的手:“阿慈,你好好休息,今夜,我们去天河边玩。”
传说,一起看过天河的爱侣,即使身死,也可以化作并肩的星辰,虽然我会叫慈松可以千秋万岁,或许往后,我们还会一起拜会他的庙堂,肯定会有很多人对他交口称赞,可是呢,他们的圣人会一直站在我身边,永远永远。
当然,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要不然,他们肯定有得羡慕了。
“想什么呢?”他摸了摸我的脸,“我一见到你,总想和你多说说话,我见你总见的少。”
“你放心,再过三个月,把这里的事已处理完我就去南州,赶不上踏青咱们就去一起赏荷。”
主要四方石拖了一点时候,我想着把要不先把四成法力注进去,撑个半年,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没有再回来,反正我吸收天地灵气,法力增长也不是大问题。失去一点法力算不上什么,但是,陪在慈松身边,我放心又放松,两全齐美啊!
“慈松啊,其实,我一直想和你坦白一件事——我其实是一山之神来着。”
他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好吧,我早知道他肯定能猜得出来了。
“从哪里猜出来的?”好吧,我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跟别人不一样。”他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和我十指相扣,“你平时像大猫,跟谭言一样懒懒的,但是,你对大家都很好,对百姓都很好。”
“很负责又很可爱。”
我的心它一定很雀跃,因为它真的跳得好快哦。
慈松的拥抱接住了我。
这是第一次,有人觉察到我的好,我要将这段话挂满南山的每一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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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我们一起在天河上划船,他将手轻轻在水中一舀,满手的星辉。我将他带入天河尽头,打开日与月交会的大门,拨开观云台的云台,天下九州四地尽在眼前,那一个小小的南州就在其中,并不起眼。
“那里就是南州。”我指着那偏安一隅的小州,他反驳我一句,说他这么多年待在那里自然认得出来。
“这里是京城。”他回头对我说,“那一块京城,看着也不大。”
我想着他说的,他的抱负,忽然有些担心我的计划,但他接下来又说:“待我做完丞相后,我们绝不在这块小地方住。”
我心下微动。
回程我们默默的不说话,微风吹拂,他的发带被吹落,青丝撩在了我手背上,缓缓滑过,我才发现,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我知道他是个君子,君子,又多半都要正衣冠……
我当下凝聚神力,取星为材,造了一支环星发簪,为他簪上。
果然,发光的发簪和发光的人最相配。
他低下头好一会,突然和我说:“其实,我第一次束发,是在我十四岁,我的少爷为我束发,他想要我与他苟且。”
他直视我:“我稍加设计,偷梁换柱,取代了那个慈松的身份。”
“我投奔了丞相后,我才知道,丞相见过那孩子一面,不过,他保下了我,他培养我做他的心腹,不为其他,只为我能继承他的衣钵,他对我有恩,我必须完成他的心愿。”
“而且,后来,我又遇见了认识真正慈松的人,穷凶极恶的,我杀之;一身清白的,我恐吓之。”
他停顿了一会,“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你……”
可我一点也不意外,只问他一句:“这便是全部实话了吗?”
他点点头。
“以后,只要和我说实话就好。”
慈松在我这待了三日便踏上了返程,我送他送了二十里路,直至他亲口告诉我不必再送。
送别亭边没有柳树,我就多给他装了点银子,主要把他没什么钱,这一趟我也不想他走太多山路。
而今一别已过三月。
知道天河不会有事,我回了南州。
南州虽然不算富庶,但百姓多半能混个温饱,州里有人开始种甘蔗,收成不错,种的人也多了起来,甚至包括李慈松。
他们府衙后面有一座挺大的山,现在,他们拿来种各种作物,绿油油的一片晃着我的眼。
我一回来就被大厨露了一手,后来就天天以慈松哥哥的身份天天过大年,所有人都读我敢怒不敢言。
慈松也是怕我无聊,给我安了个撵鸡大使的身份,谁干的事情漂亮我就给他奖励一个鸡蛋,至于我自己,自然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偶尔还能吃吃他们当官的。
我开始要求李慈松和我逛庙会,为我置办行头——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做饭的大婶说,亲密的人之间,就是互相宠爱的。
可能是慈松之前太喜欢连夜处理公文,熬坏了身体,有时候夜里咳,我就经常给他熬点药汤,我尝过,味道不差。
话说我当时从天河一回来就遇见他旬休,他休两天,那时还是夜里,我故意用灯笼挑进了他的窗,本想给他给他一个惊喜,却见屋里根本点着灯,床帐一层遮一层——要知道,平时他睡觉都不点灯,因为蜡烛挺贵的。而且他的警觉性很高,现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于是叫着他的名字来到了他的床前,一把撩开床帐,只见他披发,怅然若失地呆坐在那。
我被他这副失魂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抱住,他冷静了好一会,反复确然我是真的,才告诉我说,他梦见我一个劲地抓住他的手,满脸眼泪的求他不要走。
那,这就是想得太多,他肯定会长命百岁的。我对他这么梦不以为意:“放心吧,谁都拆散不了我们,而且,一脸眼泪多丑啊,我这么注重形象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
他强调说那个梦太过真实——
我拉起他的手,让他摸摸我的脸:“可是现在的你我才是真实的啊,你又哪里舍得离开我呢?”
乘他认真听我讲话的空挡,我又离他近了些。
我存心要安慰他,也是为了和他做完在天河那未做完的情事,渐渐地,我的嘴唇亲吻了他的。
阿慈性交时真的很可爱,他多半爱保持沉默,大体时候都像一只安静的鹤。回应总是很单调,或许是因为他没怎么取悦过别人,刚开始时连求饶都不太会,吻过汗津津的他时,他像一只断了线的鸟,迷茫的不知停往何处。
但我喜欢他高潮时的样子,那时我总觉得我波涛汹涌的爱意都被他嚼碎,默写在心。
他不爱我穿着亵衣,而我喜欢用牙齿辗转在他的胸前,他不知道下一次会咬向哪里呢?有时我们更像某些兽类,触碰时像刮起一阵飓风。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安静时,我也能看到他已经湿漉漉的灵魂,水汽已经膨胀到他的眼底,偷偷看向他时,他清澄的眼睛亮亮的,凝视他时温柔的像挂满汁的石榴。
“覆华啊。”
他试探地勾住我的手,我渐渐顺着他的脊背向他下面摸去,他现在也是湿的厉害,他肯定偷偷练习了,所以他才装得那么游刃有余。
难受。他小声抱怨着,缓缓根据我的指示坐起来,向我控诉什么我把他的发带勒他勒得太厉害,简直让他如同在受酷刑啦,什么没亲够啦,后悔亲的时候没做的很好……
哪怕他已经像麦芽糖一样甜得让人觉得粘牙。他又开始很不满地夹住我侵入他的手,内里紧紧地包裹住我,像在夹道欢迎我这伟大的英雄。
当我一不小心顶的太用力,顶的太深,他的手软软垂下,搭在我的肩上。他的脖颈细长而白,吻上去留下些印子看起来也很漂亮。
真到这种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对着做还是后背入了,反正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整个房间只有我们的喘息声和若有若无的水声。
“你为什么不能天天旬休?”
我浅浅地顶了他几下,装作有些不满。
“啊……其实在衙门……我也可以屏退左右……”
我捂住他的嘴,其实他纯粹是恍惚了——但是我完全能想象到,我按着穿着官服的他,在案桌上进入他的情景,下身也隐隐有受不住的架势。可是我怎么可能拿他满脸春潮的样子冒险?
“再说话我就射你里面了。”
我放开手,但是他少见的有点委屈:“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要是还不满意就泄我里面算了。”
他那副表情跟被冬天冻住了的柿子一个水样,我反正是受不了,作为一点点心意不相通的惩罚,我令他坐在我身上自己动。他很喜欢偷懒,做了一个好位置就静静地待在那,然后自渎,反正是没怎么把我放眼里,可能我也就在他蹭蹭的时候充当一会玉势的作用。
我随即将他按在床上,带着些鲁莽地吻他,威胁他:“明天长史大人就在那案桌下给我口交可好?”
他微微挣扎,我可不管,反正欺负他就是我的目的:“不知道长史大人的官袍明日会不会被自己打湿呢?”
我将他顶得闷哼一声,我低头一看,慈松已经泄了身,连谴责我的力气都没有,手指弯弯,一脸倦怠。
我抢过他的亵裤,暴力擦过他的阴茎后,俯身含住了它。有一点腥,就是人类男性特有的味,但是它软乎乎的,只要随意一舔他的冠头,慈松的腿便会悄悄合拢,简直色情到不行。
慈松推着我的脑袋,我当然知道应该先给他一点缓冲期——只是我就是个坏心眼,我一面用舌头打着圈地搅弄他的阳具,一面观察着他的神情,可是他的神情除了爽啥都看不出来,于是我只好狠狠握住他的,开始大开大合的干他。
直至最后,我逼着他射到射出清水的程度才准睡觉,我施了个净身术,和他相拥而眠。
我将八成法力凝成四方石的角,毕竟做一个小小山神,法力不需要太深厚。因为这样,我完完整整的经历从慈松的二十五岁到他的三十五岁,南州百姓也爱戴了他整整十年,这也我后来最爱回忆的,如梦一般十年。
我们形影不离,在南州的最后三年,慈松上任南州刺史,命人修栈道,将一些物资运出,南州山路险峻,那些栈道极其隐秘,旁人不知。
老皇帝日暮西山,太子能力平庸,不太能服众,另外有三个上州已经隐隐有结盟造反之势,而南州地势险要,自然也是他们想要拉拢的目标,可惜啊,他们惹谁不好,偏偏惹太子一行人,将我绑了威胁慈松走入他们设计好的山洞,打算烧死他。
慈松倒是没去,反而和他们玩起了猜谜游戏,假装日夜悲痛,不甚跌落高台,重伤不治,驾鹤西去。那些州长日日猜测他是假死还是真死,甚至还派了两个小官前来吊唁——
而三皇子的贴身太监却犹如及时雨一般出现,又是利用身份瞻仰遗容,又是赐下黄金万两——毕竟那三个狗官是假意效忠三皇子的,闻此言自然不容有他,自然百里加急告知上级,那三个刺史们便连夜派兵攻打南州,可他们哪里知道:三皇子早已被太子禁军绞杀,那三皇子的太监也已经被策反,卢家世代为官,家中门徒集合起来也有上千,哪里会让这些消息传出去?
南州人民早已撤离,太子手下的兵,一面攻陷那三座上州,一面围着南州瓮中捉鳖,那一夜,血溅满了城墙。
此战过后,太子继位的一切阻力都被扫清,世人才知原来他谋略过人,才知他的太子妃王氏原来善妒,太子与卢家女的孩子都不放过,还是卢相忆与慈松收养了这个孩子,现在,也被接入宫闱,入主东宫。
再后来,就是卢相忆被立为皇后,与太子共享天下。
自然,慈松也受到了封赏,被皇帝封为定远侯,迁入芜州当州官。
芜州,并不是我的管辖范围,而且当地平原,没有山神,当地掌权的城隍还是我师叔,他和我有一些龃龉。
而慈松近日可能是看了太多血腥场面,不大吃得下东西,对于当上州州官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靠在柱子,坐在游廊边的椅子上。
“我亲自派人烧了他们的粮草,那些州官便杀了自己家眷饱食,太子赢了,三皇子的党羽被清算,此案牵连上万人——”
“那到底是我救的人多,还是我杀的人多?”
可我想,权力斗争,哪里有好坏之分呢?三皇子也算德才兼备,但太子天命在身,又有多方助力,名正言顺承继大统,自然是及其正常的事。
相对比慈松,我想起再过二十年之后的事:卢相忆执掌凤印,待皇帝病后,她一家独大,后来放任表妹之子做一切恶事,直至朝野上下勾连一片,她才下手整顿,这一次,会牵连三万人,最后,她拥立自己的孩子成为皇帝,那个皇帝,是个很有能力的女皇。
她为了给自己孩子铺路,翻云覆雨间,多少人的性命便会葬送?慈松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环罢了。
我坐下来安慰他:“其实从他们卷入这场夺嫡之战,哪一方的发起人都已经做好了生与死的选择,其他人不过是他们的棋子,但只有打完这场恶战,人民才能喘息。”
“南州的人民,他们不会在意你杀了多少敌人,他们只会在意你能不能守好南州,天下谁当皇帝干他们什么事,你能做好他们的州官就好了。”
“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已经是最好了。”
我缓缓抱住了他,一面低下头吻他,说起来我们也算老夫老妻,他情绪一低落,往往会寄希望于身体上的纾解——
我一面伸手利落的解开他长长的衣带。荷花已经开了,只是我们俩人所行之举,绝不是君子所为。
我调笑他:“这是后院,旁人不敢进来,不如阿慈来服侍我?”
于是他凌乱地蹲下,像是思考了一会,才伸手解我的裤头,解了好久还是没解开后,低低抱怨了一句,“我早说了你不要系的太紧。”
话音刚落,他又故意隔着裤子虚含了一口我的物件,我被他一刺激,立马一手抢过我的阳具,不给他玩弄,这人怎么还搞偷袭?真是的!
他也是被我吓得一惊,才往后一倾,后来反应过来,又躺在石板上笑我,搞得我现在是又硬又想软,简直要阳痿。
我发起火,一下用手将他按住,泄愤般的咬上了他的唇,可惜又磕到了牙齿,我威武的进攻瞬间消失,捂着嘴和他一起坐在石板之上。
顷刻间热气向我扑来,他轻轻地托起我的下巴,大拇指按下我的下唇,眼睛一直盯着我的伤处,有些心疼地说:“是嘴巴破皮了。”
“我又不疼。”我捏捏他的手,“还不是因为你要偷袭我的错。”
“那你怎么不说你裤头系的那么紧呀?”
他反问我,语气温柔,让我想起他哄那些小朋友的样子,一瞬间得意就剩下不满。他肯定故意的!
可是看着他已经平复了心情我还是放心了不少,我怕他难过,如果他一直一蹶不振,很多年后他一定会后悔,而我不愿意他的人生有任何遗憾。
现在我们的暧昧氛围全散了,趁着这个机会,我跟他说了说我难以启齿的情况:
芜州我是真不敢多待。
原因是我待在芜州的师叔——我自小生活在泰山上,我的师父很少教导我,而我的师叔是个神痴,天天研究各种修炼方法,我几乎是在他的魔爪长大的。
我三百岁时被他锁在蓬莱岛修炼仙法,那段苦日子我不愿回忆,他还想逼我修炼无情道,说能避我命中一劫。我肯定不信他,还是一个仙鹤童子与我交好,天天给我带点吃食,年少的我欺骗了他,让他化形载我出了蓬莱,我还答应他以后会回来看他——我食言了。
后来我是被师祖寻回,师叔被师祖教训了一顿后终于不再逼我修炼。可我每次见到他都准没什么好事。
现在正是夏日,从南州的万人相送到蜿蜒无人的山路上去,一路由朝廷护卫相守,主车厢空大,容得下我们两个。
我掀起车帘,有一个黄衣小子还挺殷勤地给慈松介绍芜州的特色美食。
大约是看慈松平易近人,他又多说了几句:“老爷啊,我到时候就带您瞧瞧芜州的鲜果铺,什么都有,我娘也开了一家。”
“还有啊……芜州的好女儿也多,您要是乐意,我也可以叫婶婶给您说亲……”
一听这话我就不乐意了,哪有当着人家相好的介绍其她姑娘的啊?
慈松瞟了我一眼,突然开口:“我早有意中人了,他大概不喜欢我与其他人亲近,我呢,也是不敢祸害其他人家的好姑娘的。”
黄衣小子一闻此言,羞得面红耳赤,只是吞吞吐吐地说祝老爷和心上人百年好合。
“不过,你到可以带我去鲜果铺,我家那个尤其喜欢吃酸的果子。”
我一歪头就看见他低下头在那笑,给我瞧得逆反心都上来了,一个人在那里阴狠狠的想在官驿里把他折过来又压上去。
不过真下了马车,我就只记得去催慈松用膳,他每次一赶了路就不爱吃饭,多半都是我在哄着他吃点。
哄着哄着,那个没眼力劲的黄衣小子又进来给慈松送酸梅汤,还给我也送了一份,磨磨蹭蹭的道了好久的歉才出去。
等他一走,我马上反锁上门,和用完膳的慈松掰扯。
我哪里是什么容易吃醋的人呢,我可一点都不小气。
我挠挠他的鬓发,以往他的鬓发都是扎起来的长长的,看起来很潇洒,但是现在为了显得成熟一些,都已经剪下来了。
你看他以前那么喜欢装小孩儿。
挠了他的头发,我又开始挠他的脖子,渐渐的延伸向下,他被我弄得痒得很,连呼吸声都变得很重,我渐渐的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右手伸向他的开襟外衣,那些扣子一点防护作用都没有,被我轻轻一撇就散开了,他别在腰带上的玉环被我碰的交叠在一起叮叮作响。
“这可还是白日。”
他一手按住我的右手,看向窗外,我听他语气压低,就知道他又是在担心。
“怕什么?”
我一手勾住他的腰带:“情人之间哪还分什么日夜呀,朝朝夕夕才是正经。”
他骂我登徒子,但是他已经衣襟大敞,哪里还算得上端庄呢?我凭空变出朱砂,点划在他的胸口上,这样他看起来就变成人人都可以抱着的小福娃了,我被发蒙的他逗笑,讨好的亲他的鼻尖。
可是考虑到要日夜赶路,我们也不能做全套,于是我也只是脱了他的外裤,将他按倒在桌上,对着他的肩又是咬又是啃的,才缓解了一些。
不过后来我还是把扒下了他的亵裤,坐在床上用它按着我自己的阳具,可摁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按的更硬了以外,没有任何用。往常这个时候都是慈松帮我的,他一个人类,总是有淫欲一些,所以他帮我是理所当然的。
我想通了之后又看向他,但是他只是看着我,一脸的好奇。
“你帮我用手。”
我理直气壮的招呼他过来。
他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莞尔:“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帮助别人弄脏我的衣裳。”
我最生气的点就在于我每次都争不过他,有时我甚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求求你了。”
我有些难受,低头一看,原来是马眼渗出了水,把我的手都沾满了。
慈松缓缓蹲下身,正要轻轻地接过它,我一下坏心眼儿上来,将我的阳具怼到了他的脸上摩擦,将他脸上打满了我的体液。
他抬头有些生气地看向我。
“你……”
“砰”,门忽然被门忽然被震了一下,我与慈松一同向外看去,门外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老爷,刚才给你的酸梅汤还好喝吗?”
他边敲门边试探,“要是好喝的话,我再去给您买呀。”
我快被烦死,做这档子事的时候他又来扰人雅兴。慈松抬头看了看烦躁的我,忽然一低头将我含住,我被他吓得一惊,一般时候我也只会要他含一半,现在他含的很勉强,口腔已经被撑开到一个不能想象的程度。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他是想看我出糗。说句实话,他的喉咙真的好紧。
“不好喝!你下次再买,我代老爷砍了你的手!滚!”
我一时将气发在黄衣小子身上,而后狠狠的托住慈松的后脑勺,往前一摁。
慈松现在也没有挑衅我的性质了,只一味的想往后退,却被我撵得更紧,他的喉咙缴我缴的厉害,我也是有点儿火了,只想往更深处去,他的舌头偶尔擦过我的阳具,也不敢反抗,紧紧的熨贴,又乖又软。
这样做真的好像我在强奸他的喉舌,但我又仔细一想,这顶多算和奸,他就是冲我来的。
最后的情景还是还是咳嗽着流泪的慈松。
我心下有些愧疚,但不多。做完这些他的喉咙也哑了,刚好能喝两酸梅汤解腻。
我又重新为他整理衣冠,毕竟我俩还要两明日还要赶路,也不能闹得太过分。于是还如平常一般,他继续在床上看他的兵书,我在旁边为他扇风。
“芜州天气潮湿,蛇虫鼠蚁多,天气还不如南州好呢。”
我向慈松倾诉,他转头对我说,“固然如此,但芜州是粮食大仓,全国都仰仗他的调度,确实重要。”
“如果你是贪官的话,几百辈子的钱都能够贪够了。”
我让他靠在我怀里,他回答我:“我可没这么贪心,蛇虫鼠蚁我都不怕,就怕做了坏事下辈子见不到你。”
我被他矫情的咳了两声,脸红的问:“真的吗?”
他拿着书卷敲了敲我,又逗我:“假的假的,我骗你的。”
哪里会见不到,就算我师叔天天把着关,我也要偷偷跑来见你。
“还有啊慈松,我听说芜州有一座求姻缘很灵验的寺庙,叫云隐寺,我想和你一同去拜拜。”
他合上书盘起腿,“你不就是山神吗?怎么还信佛的?”
我没回答他,但是我当时是这样想的:你想和你永远在一处,我就算求遍全天下,我也怕不够啊。
芜州真的好热,我与慈松便不在车厢内坐,而是各乘一马并肩同行。
灰白色的城墙像一座戒备,隔绝了两地,两旁的居民不约而同的为这一支队伍让行,我看向慈松,倒真有一种状元郎得意归乡之感。
怎么说呢,我也算是沾了一点慈松的福气吧。
可是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按说这种队伍来临之前都是会布场的,这种情况其实不太正常,我看慈松翻身下马,我好奇低头一看,原来是路中央有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一动不动的乞丐。
“这……这是我们的不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
那领头的鞠着躬向慈松解释,一面挥手指示别人:“还不赶快把这个收拾了?!”
两边立即来了人,作势要将他拖走。
慈松做了个且慢的手势,蹙眉责问领头人:“这至少也是一条人命,你们便看也不看?”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慈松心善,通常遇上事儿就不会不管。那些人被教训了一句后退至两旁,只敢看慈松动作。我便看阿慈缓慢向前,正要一把扶起那个乞丐时,那乞丐忽然两眼一翻,拔出一刀刺向慈松,而后双手一震,将慈松掀翻在地。
这事情发生的太快,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反应过来时,只看见慈松半趴在地上,上半身还在颤抖,小腹上的血染红了他身下的石板。
周围一片嘈杂。
“有刺客!有刺客!”
“快去请医官!”
那些护卫将此地团团围住,而我当时已经蒙了,在我的印象里,慈松身体康健,武艺上层,怎会轻易被人所伤?
我两腿登时有些站不稳,推开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也不记得我当时是怎样走在他身边,将他揽入我怀,我只记得,他的手在我的手中,慢慢变凉,我怎么也捂不热他。
我急忙撕下衣裳,为他将伤处包扎好,我那时才体会到,人的生命都是很脆弱的。像慈松的血流的那太多,已经是一刻也不能耽误的地步。我一直抱着他向行府跑去,路上也不敢流太多眼泪,实在怕看不清他,又看不清路。
行府无人敢拦我,我紧闭门窗,将他放在床上,施了法术为他治伤。此刻我也顾不上在凡间施法会受到反噬的禁令了,我只想让他变得暖和点,再暖和点。
那几日,我真的不敢离他出三步远,医官让煎的药我也细细的看了方子,因为怕别人下药,每一碗我都替他尝过。
下午长史和司马便来看望慈松,说是正在调查慈松此处遇害之事。他们两个精神未定,一直向我这个慈松的亲信试探。
“三皇子的余党策划的此次刺杀,他们定是对刺史大人心中不满。”
芜州长史看向司马,“可是现在刺史大人还未苏醒,那些人……”
官场上的事我听得烦躁,慈松还躺在那儿,一动不能动,他们说什么我都不想关心,只觉得他们打扰了慈松的睡眠。杀人本来就要偿命,还唠叨什么?
我喂药的手微微一顿:“无论调查出来是谁,都不要留下后患。”
我盯着他们的眼睛,以神的威压向他们发出命令。
“慈松若是醒了,你们千万不要立马和他说这些。”我吹了吹汤药,“他不喜欢听这些血腥的东西,我怕他听了又难受。”
说完这些事,我便以慈松需要休息为由,将他们请了出去。
直至关好门窗,我做在床边,心里也还在默念:慈松,你什么时候能醒呢?
医官还说慈松这一次伤及了根本,可能会落下病根,我也只能先治愈他一半的伤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再慢慢温养他的身体。
我想,他这次醒来,我绝对会好好照顾他,不会任由其他人离他离得那么近。
我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手抚着我的脸,此刻看起来便像他在温柔的安慰我。
到了夜里,我替他擦身后又定定地看了他,直到他轻咳了几下,我立即将被吹开的窗关紧,点上蜡烛为他倒水。
不料蜡烛刚点起却被一阵冷空气吹灭,松针的味道突然冲满了整个房间,我如芒在背,回头一看,刚关上的门大开着,雾气四溢。待雾气散尽,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师叔,他穿着一身灰袍,戴着斗笠,此时夜间阴森,衬得他如罗刹一般。
“别来无恙啊,你小子终于来芜州了。”
他将斗笠揭下,走到桌前,放下它。
你以为我想来芜州,这是块什么好地吗?我懒得回答他。
他指着躺在床上的慈松:“你都舍得为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倒水,却不为你的长辈倒水?”
你算什么长辈?我不愿理他,倒了水之后就去慈松榻前,口对口的润润他的嘴巴,使其不必太干裂。
“怎么,你也想同我接吻吗?”
我实在想膈应他,想也不想话便说出来了。
师叔顿时一脸嫌弃:“我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一处——人族一点伤都受不得,在他百年之后,难道你要与他同葬一个棺椁?”
我坐着看他,“师叔,你的问题也太多了。”
“我先前便于你说过,要你修行无情道,如果你听我的,现在的法术便会精近百倍,何以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山神?”
小小的山神怎么了?如果我不是山神,我现在还在泰山上与世隔绝,便永远都遇不到慈松!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为他动用仙法,如果这地方不是我在管辖,你徇私枉法之事早已上达天听!”
“你不回我,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此次治水有功,待他醒后,你便跟着师伯去做临天官,监察六界,连仙牌我都已经给你请好了。”
临天官?那是六界巡查之职,任务繁重,每一次离开,动辄十几二十年,慈松一人在凡间危险,我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在这儿?
“这也是师祖的意思,因爱有求,为一个人类求长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人神相恋天庭固然不禁止,但神为人付出法力则是大罪,一旦被发现,你看有谁能保你?”
他观察了一番我的神色,又安慰我:“他的身体也就那样,估计也活不过五十,能陪你多久?离他远点就会忘了,师叔也不是没有年轻过……”
我开始不再执着于求长生之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修炼的天赋,而且强行改变因果所造成的结果也并非是我们两个可以承受的。
与师叔相见的第三天后,慈松醒了。
芜州政事很少,也可能是因为它接近京川,天子脚下,无人敢犯事。
长史、司马将此地管理的井井有条,慈松醒后就很清闲。
只是,来到这里之后专心巴结他的人多了,诚心交往的却很少,所以慈松也不大和他们来往,更多的时候,都是我俩在一块儿。
日子就这样紧凑着,大约到了冬天,那天清晨,我照例去扫院门前的雪,在门前捡到了一个女孩儿,粉雕玉琢,很是可爱,估计是哪户人家不要了的。
我将还在襁褓中的他抱在怀里,逗弄着他的脸庞,襁褓外没有落雪,我估计这对夫妻是掐好了时间送过来的。
他们也会怕小孩冻到吧。
慈松正穿着大貂,抱着暖炉出来,整个人上一个团团的小肥啾,我把孩子给他看,他也盯着出神。
“好漂亮是不是?看起来像你生的。”
我捏着怀中婴儿的小鼻子,粉粉嫩嫩的,确实有几分像以前的他。
“是有一点儿像我,我抱着吧,你这样不好扫雪。”
他一手接过孩子,喜笑颜开的,坐在院中亭子里将她摇来摇去。
“都要过年了,又有人送孩子,”他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我在那儿挥舞着扫把,一点儿也不专心致志的样子,轻笑道:“马上过年,我们到时候上街,把小孩儿喜欢的都记得给他买一份。”
那小孩儿喜欢的东西可多了,我一手拿出扫把一手开始扳手指,数着要买些什么:“新衣,新裤,新鞋子,波浪鼓,摇篮……”
一个手指都数不下了!
“不过呢,我一定要给他买一对银镯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请一个奶娘把她喂的胖胖的,过年就能变成一个小福娃!”
他怀里的小孩儿也在那儿咯咯笑,好像听懂了一样。
不过,后来慈松还是没有陪我上街,主要那年冬天太冷了,他还染了风寒,所以很多事情都搁置了。
因为怕他给小孩染病,所以小孩就没有经常带在他跟前,等慈松稍微好了一些,小孩子已经可以开口叫爹了,我们还给他取名叫李正心。
她更粘我一些,就连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也几乎是一直抱着她。
慈松的身体不太好,夜里很多时候都不安稳,他睡不着,多半都会写字,我就在旁边给他研墨,偶尔我会去附近的寺庙里烧香拜佛,保佑他身体康健。
有时候我甚至能在庙里看到我的师祖,我多半都是不拜他的——毕竟他又不会成全我。
但是我偶尔用余光瞥到他时,还能看见他对我不满的眼神。
所以我们平常的生活就是逗逗孩子,养养鸟,而且孩子渐渐长大,在她眼里,两个爹爹生活在一起跟平常人家并没有区别。
不过李正心身上有灵根,也是一个修炼的奇才,我开始教授她一些仙法——等慈松仙逝,我打算带着这个有慈松回忆的孩子回泰山,也当是这段回忆的纪念。
从这一年冬天开始,其中开始大病小病接着来,或许这个世界上真有命运吧?我说不清,我不去看他后来的命运,如果悲伤一定要来,我也不想尽早知悉。
陛下很重视他,当然也有可能是政治舆论,慈松四十二岁重病卧床时,他忽然发了一道圣旨,封慈松为丞相。
圣旨颁发时,他根本就下不来床,还是我替他接的。
他整个人都恹恹的,到了晚上的情况好了一些,将那道圣旨看了又看,忽然丢在一旁:“覆华啊……其实我忽然觉得,这个东西也没那么重要。”
我看见他的眼神从清澈又转为浑浊,有些像小孩儿的蜷缩在一旁,不敢看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春天这么冷。”
我连忙掰过他的脸,却看到他满脸眼泪……
我们两人相顾无言。
大约四月份,我们才前往京城,即将到地方时,在马车上,他精神好了很多,忽然间说起来要和我去寺庙拜佛。
“求求来世啊,”他神采奕奕,看起来不像是久病的样子——“顺便能一起去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