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霆接着问:“你这几年都去哪了?”
在老家附近县城的电影院工作。
俞霆看他一身不算破烂,但也破旧的衣裳,黑黢眼角晒得皲裂。
电影院能晒成这样吗?明显是在室外的工种。
向继方窘迫地垂眸:偶尔会去工地。
很难想象,一个残疾人能干什么,作为建筑师再熟悉不过那里的规矩。
大约是因为恻隐之心,俞霆想做点力所能及的救济,可刚递过去,向继方却坚决地摆手,继续开头的疑问:她怎么了,从那时候开始再也没寄过信。
面前的人十指紧紧交叉摆在桌上一声不吭,连信件都不再继续看,向继方小心揣测。
你们……离婚了?
“怎么可能。”俞霆语气微怒。
向继方好似自嘲般笑了:也是。
“她……”
俞霆几经深呼吸,还是没能将事实通过平静的语气对他诉述。
车是刚换过的电车,深色简约的外观在车川中急速驶过。
从高架一路开往僻静的郊区,绿化带逐渐变多,周围的高楼大厦也转变成低矮独栋。
直到车停在墓园,向继方愣在原地,不敢再继续向前走,他心底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渐渐,周围空气都变得冰冷,他从未想过,等待他的,会是一幢墓碑。
向继方是幼时高烧导致的哑,大半辈子没吭声,也不觉得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底层劳动人民,重要的不是说话,而是干活。
可现在,面对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黑白照片,他迫切地张嘴,想要发声,想通过嘶吼,甚至是无意义的泣声去发泄,他都没法做到。
这个时节并非清明冬至,四下寂寥无比,俞霆也早就过了掩面痛哭的年纪。
他更多的时候,只是静坐在办公室看着一家四口的合照,用辛辣刺激的酒精麻木神经。
很不甘,甚至是气愤,俞霆无数次自责,为什么会让妻子独自带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又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她与向龙私下的联系。
如果当初他不在乎,也不热衷于升职加薪,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作为丈夫,他不够尽职,作为父亲亦是。
俞霆默默站在向继方的身后,看着抽动的肩,擦亮火机,点燃烟。
烟雾从口中呼出,尼古丁过肺的快感接踵而来。
若是一切都能被麻痹掉该有多好,但无论是烟酒,都只有当下的片刻令人舒爽。
剩下的,只是更痛更深渊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