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做了一个梦。
她在林子里打猎,捕食一只灰狼。她停在树后,举弓瞄准,正要放箭,突然屁股上一痛,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霎时梦醒。
……
松软的土,翠绿的草,鼻间满是新鲜的泥腥味,一个小白球滚了一段距离,停在草地上——正是打到她屁股的罪魁祸首。
顾悠在地上发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远处传来喧哗的救火声,她意识慢慢回归:这里是某个俱乐部……我叫顾悠,上个月刚过完十岁生日……现在正在逃跑的路上。
逃跑!对!逃跑!
登时头也不晕了,肚子也不饿了,她爬起身,拔腿就跑。
“我看见了!她在那儿!”有人站在楼上高呼,“她朝球会会所跑去了!”
“快追!抓住她!抓活的!”
一时间,保镖们倾巢出动。
球会会所位于高尔夫球场入口,里面正在举行私人公开赛,除了参赛的选手,前来观看的人也不少,会所大厅中央有巨幕电视,实时转播现场比赛情况。
此时球赛已经接近尾声,大厅中的观众大都站了起来,沸沸扬扬地谈论着赛事。
门外冲进来一个穿着兔女郎衣服的小女孩,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顾悠绕过大厅,一头扎进后台服务区,她在空荡荡的宽廊上奔跑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余光扫到“fittgroo”的标牌,脚下一抹油,溜了进去。
换衣间空无一人,她拉开最近的一个柜子,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拉开第二个柜子,同样是臭烘烘。
倒霉,居然是男更衣室。
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把身上这碍事的衣服换掉。
她不再一个个翻找,靠着手气,随机拉开附近几个衣柜,终于发现一个顺眼的,里面挂着几件比较干净的衣服,也没有奇怪的味。
走廊外面传来脚步声,她麻利地扯过衣服往身上一裹,左右望望没有藏身的地方,便爬进衣柜,将柜门牢牢拉起来。
……
弗里斯走进更衣室。
里面有四个保安模样的黄种男人,正在挨个搜查柜子,并且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在干什么?”弗里斯回头问身后的人。
lee带着一脸水气跟进来,听了听,随口回答说:“好像在找人。”
屋里众人转头看向他俩,简单打量几眼,继续翻箱倒柜地搜寻。
“找人为什么要搜衣柜……”弗里斯小声嘀咕。
lee一边擦着耳朵里的水,一边走向自己的衣柜,正好瞥见有人要拉柜门,不由皱眉,抬手一把压住:“这是我的东西,请不要乱动。”
对方倒也识趣,马上鞠躬道歉,然后去翻下一个柜子。
lee没忙着换衣服,而是后退两步,坐到中间的休息长凳上,刚洗完澡,他浑身懒得动,若是换作平时,早就把这群人提扔出去了。
保镖们一无所获,向着更衣室更深处搜去。
弗里斯脱掉t恤,光着膀子坐到lee旁边,低声地说:“有点不对劲,他们肯定在找某种小东西,否则不可能翻这种柜子。”
“或许吧。”lee不太在意,吸了吸感冒发堵的鼻子,“我要出去散散心,你帮我瞒几天。”
“没问题,我说话一向算数。”弗里斯说,“只要你别出国就行,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必须联系我,不然到时候别说fib了,kta也会全员出动把你捉回来。”
lee顿了一下,笑道:“好啊。”
弗里斯以为他说的“好”是指答应三天后会老实回来,于是放下心,起身继续换衣服。
lee缓缓收敛笑意,扯住领口利落地扒掉上衣,起身打开衣柜,一下子愣在原地。
柜里窝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幼女孩,正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lee:“……”
难道是隐形眼镜戴太久出幻觉了?为什么他看见自己的衣柜里长出个小崽子?而且还十分眼熟——这小家伙不就是偷了他打火机的那只狡猾企鹅吗?
“怎么了?”弗里斯发现他的异样,转头看过来。
那几个保镖在门口准备离开,闻言也驻足看向他们。
“没什么。”lee若无其事道,随手把上衣扔进柜里,盖住女孩的脑袋,解开腰带,弯身脱下长裤。
保镖们离开了。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顾悠从震惊中回过神,拉开脸上的衣服。
面前男人赤身裸体弯着腰,肩背线条流畅有型,她一眼就注意到他颈后的纹身:
necspeneetu
打着灯笼找不到,猎物竟自己洗干净送上门。
毫无疑问,这家伙就是李月白,虽然长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纹身是不会错的。
他的头发比上次看到的时候长了一些,两鬓依然是短短的发茬,左侧还剃了两道杠,露出青白的头皮,显得痞里痞气。
今时不同往日,要怪只能怪纹身出卖了主人,让他先掉马甲,这可是个好机会。
顾悠想了想,顿时有了主意。
lee换好裤子扣上腰带,拿过t恤往身上一套,抬头发现自己的牛仔外套裹在女孩身上。
他皱起眉。
女孩可怜兮兮地低下头,团着小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似乎恨不得钻进角落的缝里。
lee:“……”
他看起来有那么凶吗?
弗里斯穿好衣服,转身招呼道:“好了没有?”
“啪”的一声关上柜门,lee抬肘撑在柜子上,侧头笑笑:“你先走吧,我想抽根烟。”
弗里斯耸肩:“门口咖啡馆见。”
lee嗯了一声。
弗里斯一走,他立刻打开柜子,毫不留情地把女孩拖出来,语气冰冷地质问:“你在干什么?”
就算是为了逃避那群人的追捕躲在他的柜子里,也没必要穿他的衣服吧?
女孩被他拉着胳膊,另一只手攥着外套衣襟,垂头不说话。
lee伸手要拿回自己的外套,可是女孩紧紧揪着衣襟不肯放手。
这点儿力道完全是螳臂当车。
他捏着她的小手,轻松扳开,随即一下子怔住了。
外套下女孩身体瘦弱,穿着兔女郎泳衣,脖子上还带着铃铛项圈——这可不是spy,显然带着某种情趣意味。
短短半秒,他就别过头,放开手起身。
女孩迅速裹好衣服,脸色涨得通红。
lee背对着她,一手扶额,头疼地问:“你怎么穿成这样?你父母呢?”
女孩没有吭声。
他想了想,换成日语问她,女孩还是没反应,他又用中文问了一遍,最后终于不耐烦转身:“talk to !”
女孩被他陡然抬高的音量吓到,身体抖了一下,哭丧着脸默默摇头。
“你不会说话吗?”lee耐性耗尽,毕竟烂摊子可不是谁都愿意收拾的。
他提起她的后腰朝外走,女孩挣扎着,把他的手臂摇得晃来晃去。
lee烦躁地将人丢开。
女孩“哐当”一下撞到休息长凳上,哼都没哼,像一坨沙包似的翻仰过去,只余两条小细腿挂在凳面上,一条腿穿着渔网袜,另一条腿还光着,上面青青紫紫各种跌打刮伤。
lee皱眉,蹲下身,提着女孩脚腕把她翻回来,发现了不对劲:女孩哭得稀里哗啦,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只不停地张嘴抽气。
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你是哑巴?”
女孩抽噎着,点头如捣蒜,披散的长发上晃下几根草,看样子还在草坪上摔过。
lee沉默了一会儿,帮女孩头上剩余的杂草捏掉,拿着自己刚才换下的衣服粗略地擦了擦她脸上的鼻涕眼泪。
这小姑娘脑瓜聪明,长得也不丑,身上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像孤儿,要么是被人贩子拐出来,要么就是离家出走,难怪要偷他东西。
他语气平和下来:“我送你去警署,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