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敬能够想到的事,他不信这位郕王爷会想不到。
孙太后久居深宫,对朝廷仪典并不够熟悉,能够这么准确的把握到册立的核心关键,又能让孙太后信任的人,只有他金英。
思量了一番,金英试探着问道:“王爷,接下来的奏章,还要先送内阁吗?”
录诏是翰林院的职责之一,这封诏书,便是由陈循老大人亲笔所书。
若是郕王爷因此而生气的话,势必要牵连翰林院。
所以金英不仅是在问票拟之事,也是在问自己。
“送,为什么不送?”
朱祁钰倒是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淡淡的道。
“国政大事,岂可因一人之喜怒而更易之?非为政者所为也!”
这话一说,金英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郕王看似说的是票拟之事,但是焉知他不是在暗讽太后娘娘不顾礼制?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也就不好接下去了,金英便退到一旁,命人去内阁传谕了。
金英怎么想的,朱祁钰是不知道。
但是天可怜见,他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当前的局面,宫中大权和京营的大权,还在太后的手中,册立之事他是拦不住的。
更何况,册立太子是符合礼法的,他也没有立场去阻拦。
相反的,这个局面之下,册立太子其实是对他有利的!
册立之事和皇位传承紧密相连,一旦提起册立之事,势必要议论皇位传承。
现在天子虽然被掳,但是名义上君上仍旧安然无恙。
擅自议论皇位传承,是很犯忌讳的事情!
但是既然要册立太子,那么这个忌讳就不怎么有约束力了。
朝臣们会接受册立东宫,因为这是礼法大义。
但是要说让朝臣在这种危急时刻,接受一个两岁的小娃娃登基为帝,可就说不准了
这边思量着,金英又抱着半摞奏章走了过来,道。
“禀王爷,已传令通政司与内阁,按您的意思,将之后的奏章都先送往内阁,这几本是刚刚送过来,未及送往内阁的,内臣看了一下,里头有兵部和吏部呈送的候选者,还有大理寺呈送的秋决名单,以及一些御史的奏章,都是紧要之事,内臣便擅自做主,直接拿过来了。”
其实看着多,但是也就是十来本。
朱祁钰点了点头,拿起来便看。
头上的还是那些御史的奏章,看完之后,朱祁钰从中间拿出两本留下,其他的依旧丢给金英,道。
“这些和前头的一样,留中!”
金英拿起来看了看,之前的那些奏疏,他是没仔细看的。
但是刚刚那几本,他都是大略扫了一眼的,此刻对内容还有几分印象。
眼下被朱祁钰扔过来的这几本,基本上都是弹劾王振误国的,至于被朱祁钰留下的两本,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弹劾随行大臣的
再瞥了一眼之前那一堆奏章当中,被朱祁钰留下的那几本,金英暗自揣测,大约也是同样的内容。
还未等他想清楚,朱祁钰这样做的原因,便听他开口问成敬。
“成敬,本王今日命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成敬戒备的看了金英一眼,但是还是道:“回王爷,人已经进城了,正在府中闭门谢客。”
朱祁钰继续问道:“那命你传话的那几家呢?”
这回成敬更是犹豫,沉吟了片刻方道:“王爷,那几位,今儿一大早进宫去了,据说是自己递了牌子,求见太后娘娘!估摸着,现在应该在慈宁宫中”
不管成敬那古怪地神色,朱祁钰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道。
“如此也好,你命人去慈宁宫外等着,他们一出来,就让他们到集义殿来一趟!”
成敬领命下去,朱祁钰却将目光投向了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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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金英这个人,朱祁钰其实是有些拿不准的。
前世的时候,金英是力主固守南京的内臣之一,但是因为他本就是孙太后的亲信,所以朱祁钰登基之后没多久,就寻了个由头,将他下狱了。
换句话说,他们并没有太深的交集,金英究竟性情如何,他也不曾仔细了解过。
但是这次醒过来,金英的所作所为,却不得不让他心生种种疑惑。
无论是在本仁殿中,还是在慈宁宫中。
他始终感觉,金英并不是全然倒向孙太后的。
这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哪怕是他明知道,这次册立太子的主意,必然是金英给孙太后出的,但是他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