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地势复杂,蒙古大军难以大举入侵,辽东的兵力甚至会多过宣府。
此次也先分四路大军攻明,只有攻大同一路为主力,攻辽东的脱脱不花,名为进攻,实为劫掠。
因此双方并没有特别大规模的交战,辽东的兵力储备,也还相对充足。
王文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请曹总兵调兵一万,即刻前往宣府,听候宣府总兵杨洪调遣。”
“什么?”
“不行!”
话音落下,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曹义,后者是王翱。
厅中陷入短暂的寂静当中,旋即,王翱开口道。
“钦差大人,辽东镇虽不比宣府大同紧要,但也是边境重镇,何况虏酋脱脱不花,如今带兵万余,在外虎视眈眈。”
“并非我等不愿支援宣府,而是一旦辽东有失,脱脱不花和也先两路大军东西并进,则我京师危矣。”
曹义在一旁没有说话,但是表情明显亦不赞成。
王文沉吟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挑战从此刻才刚刚开始!
再次反手将手中旗牌拿出,王文开口道。
“此议,已得圣命准许,脱脱不花大军自有本官应付,若辽东有失,本官,自裁谢罪。”
一个不留
宣府,在大明的边防线当中,处于最重要的地位。
没有之一。
理所当然的,镇守宣府的武将,也是在大明的顶级武将。
杨洪,少年为将,屡有战功。
建文四年,杨洪的父亲杨璟死于靖难,他承继父职,为边境区区一百户,往边境戍守。
大明沿边各镇,如他一般的百户,数以千计。
将星不会被埋没,杨洪没有赶上那场浩大的靖难,但是却仍旧有幸追随太宗皇帝,屡征漠北。
自永乐元年起,杨洪辗转开平,独石,赤城等无数关隘,大明的边境线上,他皆走过一遭。
从二十二岁袭职起,整整四十六年,杨洪没有离开边境一步。
镇守宣府为总兵官,威名远播,被漠北各部呼为“杨王”。
就在也先大军肆无忌惮的越过边境,怀着勃勃野心直扑京师的同时。
这位已经六十八岁高龄的大将,也同时对瓦剌,伸出了自己久违的獠牙。
宣府高高的城墙上,傍晚夕阳的余辉下,杨洪宛如青松,遥望着远处黑点一样的瓦剌大营。
少顷,一阵盔甲碰撞的金属声响起,一名看起来二十七八的青年将领来到他的身边,单膝跪地,道。
“总兵大人,前番探子来报,就在昨夜,阿剌知院暗中带着四千人马,前往了龙门城,如今瓦剌大营当中,仅存不足四千人马。”
“据打探到的消息,是因为前番我几处关隘派出的官军劫掠,导致阿剌知院的后勤压力增大,因此才趁夜前往龙门,打算以劫掠补充军需。”
杨洪轻轻吐了口气,苍老的脸上,罕见的浮起一丝笑容,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在橘红色的的夕阳下,竟有一丝和煦的味道。
“好!朝廷那帮七卿,这回总算不再讲究什么乱七八糟的礼仪道德了,战场之上,哪那么多讲究!”
土木一役,要说最难受的,莫非杨洪了。
他自少年之时起,便镇守漠北,辗转四十余年,给了瓦剌和鞑靼无数惨痛的教训。
说未尝一败或许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还从未打过这么大的败仗。
此次也先四路进攻,除了大同之外,真正打的惨烈的,就是攻宣府的阿剌知院了。
他所率的一万大军,在杨洪的倾力打击下,足足折损了近三千人。
要不是宣府驻扎的两万余官军,有近一万人都被太上皇带走,实在是兵力不足。
他早就领兵出征,替朝廷夺回阳和关了,哪还由得也先这么猖狂?
尤其是获悉昨日白羊口被破的消息之后,杨洪的脸色简直黑的跟锅底一样。
今日的这个消息,可算是杨洪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也亏得朝廷那帮文臣,能同意劫掠草原部族。
不然的话,那阿剌知院,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冒险离开宣府,前去龙门劫掠……
目光闪过一道寒芒,杨洪开口道。
“龙门城守备兵力七千,那阿剌知院要去劫掠,所带必是精兵,营中所留,多半为伤兵残弱,杨信,本将命你于今夜未时,领兵五千,奔袭虏营。”
话至此处,杨洪转过身,目光落在自己这个侄儿的身上,轻声道。
“此战,本将要你,全歼瓦剌大营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