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紧接着石璞便一连肃然,道。
“老夫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徇私枉法,王振当时虽然势大,但是老夫依旧婉言相拒,不曾插手此案。”
也就是说,从侵地一案入手,也是白费功夫,人家压根就没参与。
倒是甩的干干净净!
俞士悦沉着脸色,问道:“那石尚书可知,韩康和沈轩现在何处?”
石璞面无表情,淡淡的道:“老夫久不在京师,自不知晓,不过是非曲直,只需将二人传唤过来,便知分晓。”
俞士悦冷声道:“那本官来告诉石尚书,这二人俱随太上皇车驾出征,一同战死在了土木一役当中,换句话说,石尚书所言,乃是死无对证!”
这回换石璞淡定的很,右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道。
“那就没法子了,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寺卿大人总不会觉得,是老夫为了杀人灭口,才让他们随军出征?那未免也太高看老夫了。”
“太上皇出征之时,老夫已然离京,随行人员名单,老夫也不曾知晓,更谈不上干预。”
然而俞士悦却仍未放弃,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心中再度将石璞方才的话过了一遍,随后,他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开口问道。
“照石尚书所说,王振请你过府,乃是有求于你,但是据锦衣卫查得,当时,石尚书携带端砚一方,金银珠帛若干,这又作何解释?”
“难不成,他有求于你,你反倒要给他送礼吗?”
各种内情
面对俞士悦的质问,石璞并不着急。
从听到今日廷鞠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善了。
三法司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要是空手而归,未免让人笑话。
所以,石璞早就做好了准备,要给他们个交代。
沉吟片刻,石璞长叹了口气,道。
“此事,老夫本不欲再提,但是既然俞寺卿非要问个明白,那老夫就当着众多朝臣的面,解释清楚便是。”
说着,石璞面色变得沉重起来,似乎有什么不愿回忆的事情,浮现出来,他缓缓的道。
“当时,王振先遣人传话,让老夫替他疏通,老夫未曾答应,后来,王振再遣人邀老夫过府,为了不得罪王振,老夫才略备了薄礼,便是俞寺卿所说的端砚及财帛等物。”
“到府之后,王振亲自出面说和,但是老夫不敢罔顾律法,一直婉拒,当日我等不欢而散。”
“后来,老夫便听说,自己调任的奏疏,被王振卡在了司礼监,不得已之下,才拿了一副蔡襄的墨宝,前往王振府邸,求他高抬贵手。”
说这些话的时候,石璞紧握着拳头,一副十分羞愤的样子。
显然,对于自己曾经屈服于王振的权势,而感到十分羞愧。
“当日,王振的确曾以让老夫升迁为诱惑,让老夫替他办事,但是老夫未曾答应,更不曾向其谋求尚书之位。”
“老夫自问,并不曾违背良心礼法,更不曾罔顾律法,行贿得官,不过是为求自保,去过两次王振府上。”
“若三法司以此问罪,老夫亦毫无怨言。”
说罢,石璞摘下自己的官帽,拜服于地,再无一言。
这番话说完,底下群臣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复杂。
显然,石璞所说的经历,对于他们来说,感同身受。
王振才死了不到两三个月,他权势熏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身在朝堂之上,有多少人,真的有那个胆气,向前工部尚书王老大人一样,跟王振正面冲突。
不过都是为了自保,尽量过得去而已。
当下,便有两名给事中上前,道。
“陛下,臣以为,石尚书虽曾赠与王振财帛,但并无证据显示,是为行贿,此举既是自保,不曾徇私枉法,纵然有错,也情有可原,请陛下宽宥。”
“臣附议,彼时王振权势滔天,公卿俯首,其进谗言于君侧,竟能迫七卿致仕,石尚书能持正公允,不干涉地方政务,已是殊为不易,不宜过于苛责。”
俞士悦在一旁,亦是感到一阵棘手。
最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
石璞并不否认自己曾经给王振送过礼,但是却在动机上混淆概念。
他不用查都知道,石璞所谓的侵地一案,一定是一板一眼的按照流程办的妥妥当当的。
沈轩虽是王振门下,但是他已经死了,地方官办起案来,自然毫无顾忌。
但是如此一来,却反倒从侧面证实了,石璞“坚守原则”,为了维护地方安宁,不得不屈从王振。
从主动行贿的奸诈小人,变成了为顾全大局,而不得不曲意奉承的忍辱负重之辈。
前番说过,三法司审案,并不仅仅依据于律法,还要看人心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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