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大理寺卿所奏,可是实情?”
金英立刻从丹陛上走下来,拜倒在地,道。
“陛下,十五日夜,内臣的确不在宫中,但是臣绝对没有跟外朝大臣私会,更不曾见过刚刚回京的石尚书,请陛下明察。”
然而话音刚落,俞士悦立刻便道。
“串通欺君,罪不可恕!金公公既然不承认,且看看这名女子是谁?”
一旁的卢忠配合着侧开身子,露出他背后粗布麻衣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如许,长得只算是清秀,被这么多人瞩目着,忍不住往卢忠的背后缩了缩。
这个时候,俞士悦对着这名女子开口问道。
“殿下女子,你姓甚名谁,是何身份?速速道来。”
那女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
“禀大老爷,民女姓许,是金公公府中的使唤婢女,管家给起的名字,叫绿柳。”
声音刚落,金英便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盯着那女子。
“放肆,咱家根本不认得你,胡说什么!”
那女子被如此呵斥,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一旁的卢忠却是冷笑一声,道。
“金公公,本指挥使看你是真的昏了头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君罔上,就凭这一条,都够你去凤阳守陵了!”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张文簿,道。
“这是她和你府中管事,签订的契约,上头写的清清楚楚,正统七年,她便到你府中侍奉,这契约上,还有你的私章,难不成想抵赖吗?”
大明虽明令禁止良家子卖身为奴,但是这种事情,有买家,有卖家,两厢情愿,根本是难以禁止的。
朝廷不许明面上蓄奴,那么民间自有变通的法子。
不能用卖身契,就用别的名头。
但是不论是什么,总归是有一份契约在的。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契约,上头明晃晃的私章格外此言。
金英的嘴唇动了动, 却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他比石璞要更加清醒。
从看到绿柳出现的时候,他就明白,大势已去了。
这场廷鞠,能不能奈何的了石璞这么一位七卿重臣,金英不敢下定论。
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
一旦自己和石璞那天晚上所谈的事情,在这廷鞠之上被揭开。
那么作为宦官的他,是绝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甚至于,金英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场廷鞠的目标,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石璞。
或者说,石璞只是捎带着顺手而已。
天子真正要拿下的,是他金英!
一张大网
金英的这种感觉,并非一朝一夕就有的。
事实上,自从天子命他交出东厂的时候,他便隐约有不祥的预感。
但是说到底,他这些日子,并没有做什么对天子不利的事情,相反的,他办事还算尽心尽力。
所以金英以为,哪怕天子要动他,也不会这么着急。
可他却没想到,这雷霆一击,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那桩事情,放在平时,也就是小事一桩。
但是落在这场廷鞠之上,被有心人这么勾连起来,却足以让他和石璞两个人,都双双败落。
所有的底牌都已经被掀开,接下来自然是刺刀见红的总对决。
俞士悦沉着脸色,对那名布衣女子绿柳问道。
“你既是金公公府中婢女,那么本官问你,你平素在金公公府中,负责何事?”
绿柳似乎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张口答道:“回大老爷,民女在府中负责茶水侍奉。”
俞士悦点了点头,伸手指着一旁的石璞,道。
“你抬起头,仔细辨认,可曾见过此人?如若见过,是在何时何处?”
绿柳大着胆子抬头,顺着俞士悦指着的方向,正瞧见石璞阴沉着脸色,面无表情的瞪着她。
那一身绯袍,似乎给了绿柳很大的压力,她没敢多看,便又低下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