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而已……
心中被一阵酸涩的情绪胀满,朱祁钰扶起还在啜泣的杭氏,拿起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道。
“你说的话,朕都相信,但是,你也有错!济哥小小年纪,却全无普通孩子的童稚天性,这和你平日里对他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济哥和慧姐差不了两个月,但是,慧姐就活泼的多。
朱祁钰每次往坤宁宫去,慧姐都是第一时间跑到他身边,咯咯笑着往脖子上爬,哪管得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
相反的,想起自己进门时,济哥离开前,小小的人一板一眼行礼的样子,朱祁钰心中就一阵不是滋味。
搁下手里沾湿的帕子,他继续道。
“济哥是个好孩子,聪慧,仁孝,懂事,但是心思也重,他才三岁,正是该玩该闹的年纪,你以后少拘着他,让他多跟慧姐亲近,别小小年纪,就成了个道学先生。”
“至于读书,等他再大些,起码要五岁吧,孩子太小,读书很累的,到时候,朕亲自教他识字,等再大些,再找先生来教。”
说着话,朱祁钰的心绪低落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声音也低了下来。
“朕小的时候,就是三岁多起的蒙,陪太子读书,不是什么好事……”
杭氏总算是止住了小声的抽泣,咬着下唇点了点头,道:“臣妾知道了。”
停了片刻,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朱祁钰低落的情绪。
于是,她试探着把手伸了过去,小心的放在朱祁钰的掌心里头,没有继续说话……
知错能改否
不多时,杭氏也告退了。
她不是个心思特别深的女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待她带着济哥离开景阳宫的时候,眉眼间已多了几分欢欣之意。
炉火燃着,暖融融的,青珠自是懂得察言观色,悄悄挥手斥退了多余的宫女,只留了几个贴身服侍的。
朱祁钰呷了口茶,似乎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后宫的这一摊子事,他早就有所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吴太后跟汪氏的关系,就变得有些恶劣起来。
开始是为了选秀,被他挡了回去,后来没多久,汪氏怀了身孕,宫中平静了不少,结果,这次又闹出了这桩事。
不得不说,即便是明断如朱祁钰,在这些家务事面前,也有些想不明白。
要知道,之前的时候,吴太后一直是很满意汪氏这个儿媳的,两个人的关系,也是很好的。
甚至于,因为他对于济哥超乎寻常的关爱,吴太后还曾经特意敲打过他,告诉他中宫位重,不可妄动。
汪氏因为生慧姐的时候,身子有亏,又在朱祁钰病中忙前忙后,差点有了隐疾,也是吴太后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嘱咐太医好好照料调养。
怎么到了现在……
“皇帝是不是觉得,哀家在刻意针对你那媳妇?”
吴太后的声音幽幽响起,竟似是对朱祁钰的想法清清楚楚。
此刻没有外人,这件事情虽是家务事,但始终拖着也不是法子。
于是,稍一犹豫,朱祁钰便点了点头,道。
“母妃,芸娘操持后宫,一向妥帖,对您也十分孝顺,若非孕期,晨昏定省从不曾缺,可是,自从选秀之事起,朕总觉得,您对她多有不满,不知她到底出了何错,惹您不悦?”
吴太后沉默着,神色有些复杂,定定的望着自家儿子,片刻之后方道。
“她当然没有出错,错的是你,钰哥!”
朱祁钰皱着眉头,没明白吴太后的意思是什么,但还是起身侍立,道。
“请母妃垂训。”
吴太后似乎觉得有些发闷,从榻上起身,在暖阁当中踱了两步,方道。
“早些时候,你跟哀家说过,皇帝独宠一人,乃取祸之道,正因于此,你不顾外间议论,重起选秀,为宗嗣长远计之。”
“怎么,轮到你自己的身上,就想不明白了吗?”
印象当中,上一次吴太后用这种严厉的口气跟他说话,还是自己出宫开府之前。
那时年幼,他拿着被先生说好的课业到父皇面前,想讨父皇夸奖。
当时,父皇瞥了一眼,随手便放在了旁边的案上,接着,吩咐人给了他一斛珍珠,便将他打发了出来。
从头到尾,父皇的眼睛,都盯着罐子里的那两只蛐蛐。
回到了景阳宫,他头一次被那时还是贤妃的母亲严厉的训斥了一番,足足罚跪了两个时辰。
心中念头转过,朱祁钰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情绪,抬头道。
“母妃此言差矣,皇后为六宫之主,自有尊荣。”
“何况,朕虽和皇后相得,但也不曾独宠,各宫各处,朕每月都会过去,除了皇后外,郭嫔如今也有身孕,如何能说朕独宠一人?”
吴太后自是不知自家儿子还记得陈年旧事,闻听此言,她更是皱了眉头,来回的在暖阁当中走动。
半晌,她重新坐回榻上,脸色却沉着,道。
“你这是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