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答道:“没有,但是,刚刚有人送信来,说是兵部的两位侍郎大人,急匆匆的赶往了于少保的府邸。”
说着话,老管家往前紧走了两步,声音也低了下来,道。
“少爷,二姨娘也在老爷房中……”
“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杨杰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于是,老管家便轻手轻脚的退下了,毕恭毕敬,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家里的二公子,而是杨洪本人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从杨杰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杨洪就在宣府镇守,能回京师的机会很少,整座杨府,都是杨杰在操持着。
唯二的两次,一次是杨杰十六岁成亲,另一次,则是杨杰十九岁母丧。
其他时候,就连杨杰的嫡长子,杨洪的嫡长孙降生的时候,这位百战老将,都没有时间回京。
所以,对于杨府上下来说,如今的这座府邸,虽然叫昌平侯府,但是,真正的主事人,依然是二公子!
杨杰在院中缓步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内院杨洪的卧房外。
随后,他先是进了外间小屋,将自己的身子烤暖了,才打发了守在门外的侍女进去禀报。
“二公子,老爷让你进去。”
内间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美妇人的身影出现,对着杨杰说道。
看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杨杰轻轻躬了躬身,道:“李姨娘好。”
随后,才侧了侧身,迈步进了房中。
如今的杨府,没有女主人,但是有两个姨娘。
杨杰是嫡出,他的母亲魏氏同样也是出身将门,和父亲杨洪的亲事,门当户对,也算相濡以沫。
只可惜,嫁入杨家好几年,魏氏皆无所出,于是在杨家老夫人做主之下,杨洪又纳了一门小妾李氏,就是眼前的李姨娘。
这位李姨娘,同时也是杨俊的生母,在生下杨俊之后,也一直留在京中。
除她之外,杨洪在宣府还纳了一门小妾葛氏,不过,眼下却不在此处。
进了房中,杨杰便见到杨洪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兵书,但是很明显,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给父亲请安。”
“嗯,坐吧,你二哥走了?”
杨洪放下手里的书,在李氏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应当说,他如今的状态,明显不比在宣府时了。
但是,却也不似外界所说的那般缠绵病榻,至少人看着精神还算健旺,脸色也颇为红润,只是眉头的一抹愁色,有些掩之不去。
杨杰在旁边坐下,听得杨洪发问,便点头微笑道。
“是,已经去了,三哥这段时间在狱中,想必受苦了,他和二哥素来感情好,能够相见定然十分高兴。”
说这番话时,杨杰的口气平静,但是,杨洪却拧着眉头,至于一旁的李氏,神色则有些复杂难明,她似乎想开口,但是,踌躇着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杨洪偏了偏头,却是对着李氏道。
“你先回房去吧,老夫也杰儿说说话。”
李氏不敢有别的话,福了一福,便朝门外走去。
只不过,在走到房门处的时候,她的脚步稍稍放慢了些,小心的回身将房门关好,借着最后的缝隙,李氏听到房中再度响起声音。
“如今你哥哥身在狱中,连年节都没法回家过,昌平侯府又成了这副冷清的样子,杰儿,你有何话想对父亲说吗?”
国事家事
杨洪的腿不好,每到寒冬腊月就会发疼,这是早年间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所以,他的卧房始终都燃着至少两个炉子。
炭火噼啪的轻音在房中响起,窗外零零星星的又飘起了雪花。
感受到父亲平静的目光,杨杰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说,他和父亲聚少离多。
但是,他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父亲在生气!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自家那个荒唐的三哥,杨俊。
事实上,虽然父亲从不肯承认,但是,杨杰心里清楚,在父亲的心中,始终最疼爱的,就是三哥。
杨家一门四子,杨杰年纪最小,因为体弱不能习武,甚至就连开蒙的时间也很晚。
但是,他小的时候,却也常常跟在三个哥哥的身后凑热闹。
待年岁稍大一些,他便越发能够感受到,虽然父亲给予三个哥哥的课业,待遇都一模一样。
但是实际上,或许是因为对自己战死沙场的两个弟弟的愧疚,又或许是因为,杨俊和杨能是另外两房仅剩的血脉,担负着另外两房的宗祧责任。
总之,无论是练武还是习文,父亲对待大哥和二哥的时候,都往往更加严格。
至于三哥,他扎马步的时候偷懒,读兵书的时候睡觉,和其他孩子玩的时候欺负人家,父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三个哥哥都随着父亲征战沙场,杨杰跟他们见得也少了。
但是,他稍想一想就知道,父亲对于三哥的宠爱只会增不会减,毕竟,那不仅是亲生儿子,更是并肩作战的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