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宗子虽是勤勉进学,但是不免有天资不足之辈,然而襄王仗着自己是左宗正,对宗室有管教之权,对这些宗子严苛的很,再这么下去,恐怕宗学堂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如此,怕反倒不美。”
“所以,臣以为,襄王的性情,还是需要再继续休养,若此时他接掌宗人令一职,只怕这些宗子们,会闹出什么事端。”
不得不说,朱徽煣是个妙人。
在他说出来之前,甚至于朱祁钰都没往这个角度去想。
的确,襄王的能力,声望都无可挑剔,这段时间对宗学的管理也颇为见效,朝中大臣们最满意的,莫过于这么多皇亲贵胄聚在京城里头,但是,却没有闹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丑闻来。
这对于在大明有真正的刑律豁免权的宗室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朝廷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对于这些在宗学中进学的宗室们来说,襄王可就不是什么贤德之人了。
在这些十几岁的少年人心里,只怕指不定将襄王骂成什么样呢!
然而,在朱徽煣说之前,却没有人关注这一点。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觉得,宗学就该是这样的,进学嘛,哪有不吃苦的。
但是,他们忘了,这帮“学子”可不是什么苦哈哈,他们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到京城来,也只是为了方便以后承继爵位,其中真正有心向学的,十个里能有一个就不错了。
事实上,朱祁钰也没打算把他们教育成材,对于这帮宗子,还是那句话,一要他们心向朝廷,二要他们安分手机,不骄横跋扈。
达到这两点目的,宗学就算是成功的,至于,其中能不能出几个人才,那根本就不重要。
朱祁钰倒是知道最近宗学的几次考核,成绩都还不错,但是,这说起来,反而算是襄王的功绩,他的确没想过,还能从这个角度来考虑。
略一思忖,朱祁钰便道。
“宗学的安稳还是紧要的,这些宗子都是朱家的好苗子,他们好了,朱家才能好,这件事情,朕回头给襄王叔先下一道旨意说一声。”
“叔祖你这段时间在京城,也可以跟这些宗子们多走动,朕虽是天子,可也是朱家人,他们有什么话,也尽可以呈到礼部,送到朕这来。”
朱徽煣拱了拱手,面上再次带起笑意,道。
“那臣就替这些孩子,谢陛下恩典了。”
所以事实上,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必说透,点到即止即可。
朱祁钰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感慨,道。
“这段时间,辛苦叔祖了,加冠成婚之后,世子也总算是长大成人了,之后,也得要学着独当一面了。”
话音落下,朱徽煣的神色首次的,轻轻的僵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片刻,这位胖胖的王爷,便又笑道。
“陛下说的是,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不瞒陛下说,臣这次出门,连带着王妃一起过来,走的又急,府中就留了几个妾室操持,现在,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了呢!”
于是,朱祁钰便知道,眼前的这位叔祖明白了自己的用意,接着道。
“偌大的王府,还是要有能坐镇的人的,不过,自家府邸的事情,叔祖看着安排便是,一时倒也不必太过担心,现下,还是这桩婚事紧要。”
一旁的于谦和沈翼,就这么听着天子将他们单独留下,然后和镇南王开始闲话家常。
他们大约能够猜到,天子是想要将宗人令的职位,交给镇南王的,但是,到了最后,天子没开口,镇南王也没说。
这件事情,仿佛就这么过去了,接着,便转入了正题。
唠了半天婚事之后,天子似乎终于意识到,殿中还杵着两个并非婚事双方的大臣,于是,转过头将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扫,最终,定在了沈翼的身上。
“沈先生,你可知,朕为何单独将你留下?”
呃……
沈尚书左右环顾了一下,心说,咱也不是唯一被留下的呀。
但是,天子既然这么问了,他只能拱手道。
“臣惶恐,陛下留臣,恐是为了军屯一事。”
从很早的时候,沈尚书就认识到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全都是盯着户部钱粮的,不怀好意的人,其中最猖狂的人,就叫天子。
这位陛下,除了互市的时候帮了忙之外,但凡是叫他过来,无一例外,全都是要钱。
刚刚的时候,沈尚书一度曾经想要骗自己,天子叫他过来,是想要让他帮忙操持镇南王世子的婚事。
但是,很可惜,天子自己给包揽了。
这还是头一次,沈尚书为自己不能出钱而感到遗憾和……痛心。
因为,小钱不出,大钱必丢!
镇南王世子婚事这样的事,天子都没打户部的主意,只能说明,后头有更大的窟窿要补。
果不其然,天子脸上绽出一丝算你识相的笑容,然后瞥了一眼旁边的于谦。
旋即,沈尚书发现,于谦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朝他投来了期许的目光。
于尚书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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