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有内侍将奏疏呈到御前,天子仔细看了看,旋即便道。
“苗地之乱虽平,但平越血书,朕仍字字在心,王骥率师讨伐不臣,却不能安民平乱,此非失职,更乃渎职,若不严加处置,平越数万冤魂难安,念在王骥曾于国有功,传旨,削去王骥靖安伯爵位,罢去一应官职,流放铁岭卫戍边,其余涉及人等,一概论罪。”
王骥的结果,其实早已经注定了。
平越的一封血书送到京师,无论王骥到底是不是挟寇自重,他的战略到底是否有错,都不重要了。
数十万军民被迫易子而食,而且还被人在朝堂上捅了出来,朝廷无论如何都是要给个说法的。
也就是王骥身上还有个靖安伯的爵位,不然的话,他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如今的情况,保住了性命,止罪于一人,未牵连家族,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因此,即便是和王骥有交情的大臣,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站出来多说什么。
于是,于谦拱手领命。
旋即,天子再度开口,问道。
“刑部,依照大明律例,罗通一案,该如何处置?”
说起来其实有些可笑,王骥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但是实际上,仅凭平越的那封血书,最多削去他的爵位,罢职为民,还不至于流放。
因为,这事情闹得再大,毕竟还算是在朝廷博弈的政治范畴之内,并不能算是什么大罪。
真正让王骥被流放铁岭的,是他包庇罗通,欺上瞒下的罪过,这才是明文写在大明律当中的。
所以,王骥的处置,天子直接就定了,但是到了罗通,却需要询问刑部的态度。
而这件事情,很明显兵部和刑部是通过气的,刑部尚书金濂大步出列,拱手便道。
“陛下,罗通倒卖军器一案事实清楚,依例,私自倒卖军械,视同通敌大逆,念在罗通在瓦剌一战中于国有功,刑部拟判秋决,但可宥其一家老小。”
不抄家,不灭族,只杀罗通一人,应该说,这也算是念及罗通的功劳,轻判了。
只见天子点了点头,道。
“准刑部所奏,罗通处斩,其家人不罪,其他一概涉罪人等,一概论罚。”
“臣领旨。”
金濂拱了拱手,退回了远处,但是,于谦却依旧稳稳的站在丹墀中间。
北风呼啸而来,卷动龙旗招展。
这桩迁延了一年多的案子,终于到此为止尘埃落定,尽管心中早已经对此有了预料,但是,真的宣布的时候,场面还是不免一片肃杀。
当今圣上素来宽仁,即便是当初追究王振余党,除了被当中打死的马顺之外,也基本没有动过屠刀。
唯一的一次,可能就是使团一案,张軏等人假传圣命,擅自泄露边境军情,以致天心震怒,判了斩刑。
再有,就是罗通了!
如此想想,这么唯二的两次斩杀朝廷大臣,竟都是和军务有关,可见天子虽然宽仁,但是,对待军政一道,还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呀……
在场的老大人们心思纷乱,有些聪明的,已然隐约明白过来,为什么天子要在此时处置罗通一案。
不出意外的话,便是在为接下来的整饬军屯铺路了……
人群当中,张輗的脸色有些复杂,脚往前抬了抬,但是那一步,始终都没有跨出去。
当初罗通叩阙,事态复杂,虽然最开始这个提议是罗通自己提的,但是到了最后,他却的的确确是被迫出手的。
而之所以英国公府逼迫罗通必须叩阙,有很大一部分成分,是为了阻止互市,保证张軏等人在瓦剌的安全。
从这个角度出发来看,英国公府其实是亏欠罗通的,所以,当初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想办法再救罗通,所以牵扯出了当年的旧案。
本以为等迎回了太上皇,便可借此功营救罗通,结果,到了最后,张軏等人出了事,张輗连自家都顾不上,自然也就将罗通给抛到了脑后。
如今再听到他的名字,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心想要为罗通再说几句情,但是想到今天准备的事情,张輗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于是,在一片肃杀的氛围当中,于谦再度开口,终于开启了今天的正题,道。
“陛下明鉴,臣奉圣命巡查边境,查察罗通倒卖军器一案,过程当中,查得边境诸镇近数十年来,军屯废弛,边将侵占军田,肆意役使边军,大垦私田,中饱私囊,以致操练不行,军中纲纪败坏,逃役流民频发。”
“长此以往,我大明边境必将千疮百孔,屡受虏贼所扰。”
“故兵部联合都察院,刑部,户部,五军都督府,同请陛下准奏,彻查边镇军屯,肃清纲纪,再振边军!”
这件事情发酵了这么久,自然不是白白发酵的。
随着于谦的话音落下,左都御史陈镒,刑部尚书金濂,户部尚书沈翼,加上丰国公李贤,靖安伯范广,数位朝廷重臣,几乎同时移步出列,道。
“臣等同请陛下,准兵部所奏,彻查军屯!”
尽管早就知道,天子对于整饬军屯一事十分关注,但是,在场的诸多大臣也没有想到,这次廷议,一上来就这么来势汹汹。
原本朝中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大臣,对于兵部如此大动干戈是有所非议的。
但是,先有罗通,王骥等人的下场铺垫,如今又有这么多大佬一起站出来,齐齐表明态度,这些人也都明智的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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