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站在原地,眼皮子都懒得抬一抬,道。
“洛阳王若是对本官有何不满,可以上本参劾,但是今日既然在此处碰上了伊王爷,该处理的事情,自然是要处理的。”
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气的朱勉塣跳脚,但是,看了看于谦身侧的严阵以待的官军,他到底反应过来,眼下不是在他封地当中,面前之人,也不是那些普通官员。
“好,好,好!”
“你等着!”
恨恨的叫了一声,朱勉塣转身便回了回了马车旁。
这一次,马车的帘子总算是掀开,露出一张中年人阴沉的脸。
朱勉塣站在马车底下,似乎是挨了骂,他的眼神,不断的往于谦这边瞟着,带着浓重的怨恨。
不过紧接着,朱勉塣却没有再回转过来,而是在侍从的服侍下,重新上了马车。
随后,两个内使来到队伍前方,对着于谦道。
“见过于少保,我家王爷说,身体不适,今日便不和于少保见面了,时候不早了,王爷赶着进京觐见陛下,还请于少保让开道路,让我家王爷先行!”
这话说的,明显口气比刚刚就软了许多,颇有几分好好商量的意思。
人都是先礼后兵,却不曾想,这位伊王爷,反其道而行之,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是给于谦出了难题。
毕竟是一方藩王,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是这般好声好气的让人传话,于谦若是再挡在前头,未免有些不给面子。
不过……
“让开道路自是理所应当的,但是,遇王不拜,乃是失礼,本官岂敢如此,还是劳烦二位回去禀告伊王爷,于某在此侯见。”
伊王到底还是天真了。
于谦虽然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但是那些圆滑世故不愿得罪人的风气,他可是丁点都不沾。
他出的‘难题’,换了别人来,或许可能为难,可对于谦来说,他就是不给你这个伊王面子了,又待如何?
两支队伍就这么对峙着,于谦站在最前头,丝毫不动,一众王府的仪仗,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挡在原地,寸进不得。
片刻之后,王府队伍中央的马车终于开始往前,不多时,来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帘子掀开。
宽大的马车当中,朱勉塣跪坐在一旁,正中间一个留着短髯的中年人,身着大红色织金过肩蟒纹袍,面色阴翳,道。
“于少保,久闻大名,又见面了!”
“给王爷请安,许久不见,王爷风采如昔!”
不错,伊王和于谦是见过面的,在天子刚刚登基不久,召诸宗室进京的时候,那场宴会上,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只不过,听了于谦的话,伊王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的不好看起来。
概因于谦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了当初不愉快的回忆。
要知道,在那场宴会上,当着诸宗室的面,他可是狠狠的被天子数落了一顿,如今和于谦一见面,对方就提起此事,自然不会让他有什么好心情。
当下,伊王也没心思跟于谦多说什么话,摆了摆手,道。
“见也见了,本王还要进宫拜见陛下,于少保让路吧!”
事到如今,他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招惹于谦了,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场景。
但是,既然冲突已经挑起来了,这么多官员在观望着,想要结束,哪有那么容易!
伊王毕竟是藩王,于谦自然不可能像对朱勉塣一样那么无礼,再度拱了拱手,于谦道。
“王爷容禀,您是奉旨进京,下官自然不敢阻拦,但是,既然在此相见,下官有一事相询王爷。”
“什么事?”
事实上,这就是伊王不想亲自出面的原因,他不出面,那么于谦就提不了正事,但是他一出面,很多事情,就躲不了了。
于是,于谦不紧不慢的开口问道。
“下官此次出京,乃是奉旨巡查各地,整饬军屯,前段时间,河南道御史章冯禀奏朝廷,言地方多有不轨之徒,假借伊王府之名,侵占军田,掠夺民田,令百姓苦不堪言。”
“官府率众清查,丈量田亩,更有暴徒公然阻挠,当众袭击朝廷命官,其后逃入伊王府中,敢问王爷,此事可否属实?”
果不其然,还是躲不过去,要诘问此事。
伊王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他眯起眼睛,冷冷的望着于谦,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属实如何?不属实……又如何?”
救兵
城门之外,钦差仪仗和亲王仪驾相对而立。
伊王坐在马车上,阴冷的声音传下,顿时让在场的氛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然而,面对着居高临下的伊王,于谦却丝毫不惧,只是笑了笑,开口道。
“王爷,袭击朝廷命官,乃是重罪,公然袭击奉命执行公务的朝廷命官,更是罪加一等。”
“当然,王爷宗亲藩王,按制,下官并无审问之权,不过,举奏之权总是有的,此事如若属实,下官自当奏告陛下,请陛下将王爷交由宗人府审讯处置!”
尽管已经料到,于谦不会轻易低头服软。
但是,听到这番话,伊王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涌起一阵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