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这一点,只能靠江渊自己来悟!
上首天子神色波澜不惊,静静的望着额头上满是汗水的江渊,既未继续询问,也未阻止。
这便让江渊心中一下子安定了不少,深吸一口气,他叩首于地,沉声开口,道。
“陛下,臣之罪责,不敢推脱,然臣不过内阁一普通阁臣尔,于十位读卷官中,亦非资历,职权,才学最出众之人。”
“即便只是参与读卷的内阁众人,臣论实务见识,不如张阁老,论胆识功绩,不如朱阁老,何以令二人对臣俯首听命,愿意共同说服萧学士?”
“更遑论其余六位读卷官,皆出自六部,与臣并无统属交际,仅凭臣一人,何以令诸人缄默不言,操纵殿试,动摇抡才大典?”
这话当然不是在问天子,当然,也不是像刚刚一样,在否认殿试当中存在舞弊行为。
江渊的这番话,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殿中有政治嗅觉灵敏的,已然隐隐察觉到,这股山雨欲来的低压。
终于,在一片寂静当中,江渊开口道。
“陛下明鉴,此次殿试,十位读卷官内阁独占其三,群臣非忌臣之势而缄默也,实忌内阁之势尔。”
“内阁三人,臣并非最出众之人,却以臣为主同萧学士商议,非忌臣也,实忌荐臣三人为读卷官之人尔!”
得了,这句话,便算是彻底挑明了!
群臣齐刷刷的目光从江渊身上移开,落到了内阁最前端,面色沉沉的首辅大臣,王翺身上!
江渊这句话含义十分明显,那就是,操纵殿试的事情的确存在,但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不是他,他也没有这个能耐让群臣俯首。
不论是张敏,朱鉴,还是其他的各部侍郎,他们之所以愿意配合,不是忌惮江渊这个普通的内阁大臣,而是忌惮的是内阁,忌惮的是,地位堪比七卿的内阁首辅,王翺。
要知道,作为内阁的首辅大臣,当初商议殿试读卷官人选的时候,就是王翺提议,让内阁的三人参与读卷的。
这一点本没什么异常的,殿试本就该让翰林院和内阁来主导,王翺身为首辅大人,在这一点上积极争取利益,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个时候,这个举荐的行为,却被江渊拿出来,作为攻击王翺的手段。
而这,就是陈循给江渊指的“明路”,或许,也是陈循真正的目的。
所谓“初心”,指的不单单是江渊入仕入阁的‘初心’,更重要的,也是陈循真正想要提醒江渊的是,他斗倒萧镃的‘初心’。
早在陈府的那一次,他们闹翻的时候,江渊的态度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筹谋这些,想要的就是翰林学士的位置。
对于江渊来说,他缺乏地方的经历,在刑部干了些年头,但是也只能算是中庸,背后若非站着陈循,他入阁都不容易。
所以,他想要继续前进,所谋求的,只能是士林声望,想要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在清流当中,占据属于自己的位置。
翰林学士,是最好的选择。
而萧镃,就是挡在他前头的人,所以,才有了这场殿试的构陷。
正因如此,江渊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当他刚才捕捉到来自内阁那一闪而逝的目光时,他忽然便明白了,他搞错方向了。
陈循要提醒他的是初心,但是,他只是想要,让江渊回忆起,他最初时候的打算。
如果没有这么多的波折,没有天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没有萧镃割脉自杀,自证清白的事,那么,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寻求王翺的帮助,让他助自己掌握翰林院!
想到这,江渊便算是豁然开朗。
陈循真正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他,而是想要针对王翺这个内阁首辅!
这样的人,才值得陈循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筹谋布局,等待机会。
江渊……还不够格!
对于江渊自己来说,也只有搬出王翺,才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
他最大的错误,是操纵殿试,这一点,已经是辩无可辩,但是,幕后之人是谁,却可以再论一论。
如果他能够成功的话,那么,他固然仍然逃不过罪责,可最多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而已,至少,能够保住性命,运气好的话,还能平平安安的告老还乡。
这一点,足够江渊去搏了!
眼瞧着王翺的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江渊索性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臣不敢欺瞒陛下,早在殿试开始之前,首辅大人便曾与臣密议,道萧镃才德不彰,为人怯懦,难当大任,翰林院乃清流华选,岂可操于此辈之手?”
“当时,首辅大人还说,此次殿试由翰林院主导,恐出差错,所以,他会举荐臣及张阁老,朱阁老三人共同参与,并说此次殿试结束后,他会向陛下进谏,将萧学士调往他用,举荐臣兼管翰林院事。”
静!
朝堂上针落可闻的静!
谁也没有想到,江渊竟然会这么直接,毫不遮掩的开始指控王翺。
这番话虽然没有点透,但是,对于在场的大臣来说,已经跟点透没什么区别了。
尤其是,当江渊说完之后,不少大臣纷纷想起,当初殿试一案初出,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萧镃的时候。
似乎,好像,大概,这位首辅大人,曾经上过一份奏疏,称馆选庶吉士不可耽搁,所以,举荐了江渊暂掌翰林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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