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等能够做的,就是好好的扶助看顾太子殿下,至少,不能令太子殿下被这些人所影响,而你,是如今太子府中,为数不多的,老夫可以信任的人,这个责任,你必须担起来,明白吗?”
“明公放心,学生必定竭尽全力。”
徐有贞点了点头,但是,心中的警惕之意,却仍然丝毫不减。
果不其然,紧接着,朱鉴继续开口道。
“你的能力,老夫是放心的,但是,太上皇那边,也不能没个交代,如今,这成国公既然过来商议,说明,太上皇心中仍有犹疑,所以,我等绝不能令勋贵们占得先机。”
“这既是为了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天家和睦,朝局安稳着想。”
“老夫筹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为今之计,唯有如刘定之等人那般固守礼制的翰林清流进入东宫,也才算是能让太子殿下多几分安稳。”
“可前番老夫因着太子殿下之事,已被朝野上下非议良久,所以,不便出面举荐,因此,才希望由陈尚书来举荐,但是,毕竟陈尚书也是一方重臣,虽然刚刚在成国公面前,老夫说的笃信,可最终,陈尚书到底会怎么做,老夫其实也并无把握。”
“老夫知道,你是陈尚书的学生,交情深厚,所以,这件事情,恐怕还是要元玉你跑一趟,如何?”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要让他去办事。
徐有贞抬起头,他敏锐的感觉到,朱鉴此刻望着他的目光,和之前大有不同。
虽然说同样温和,但是隐隐约约的,他总觉得,其中带着一丝审视。
于是,徐有贞心中警铃大作,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很快,他的脑子里,便浮现出几个字……
投名状!
决断
虽然说现在徐有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朱鉴这只老狐狸的差距,但是,他也不会妄自菲薄。
徐学士自己,行走在刀尖上,在阴谋诡计上,自然也是有一套的。
事实上,从进入朱府以来,他心中就存着两个疑问,一个是朱仪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一点,刚刚朱鉴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
但是,除此之外,徐有贞的另一点疑惑就是,这等隐秘的心思和谋划,朱鉴出于无奈,不避着朱仪也就算了,为什么,要选一个他也在的场合,来详细解释这些。
如果说仅仅是为了,让他最终去说服陈循,其实大可没有必要。
以徐有贞如今的立场,他想要在太上皇一党当中立足,就必须要依靠朱鉴,所以,只要朱鉴给了他这个任务,他无论想不想,都得去做。
别看平时朱鉴和徐有贞二人,好像是关系颇佳,朱鉴对待徐有贞,就像一个仁慈的长辈,徐有贞对待朱鉴,就像一个恭谨虚心的学生。
但是实际上,徐有贞心里门清的很,他跟这位朱阁老,还远没有到能够交心的程度。
他们之所以关系好,哪怕只是看起来,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在太上皇一党当中,有份量又参与颇深的文臣实在太少。
朱阁老在面对这帮勋戚的时候,需要有一个冲锋陷阵,摇旗呐喊的,而徐有贞,刚好需要有人替他撑腰,所以二人才形成了这种关系。
这本质上是一种合作和交换,真的要讲感情,怕是半分也没有,真的以为朱阁老对他赏识有加,所以想要多加培养,那徐有贞也就不必在朝堂上混了。
这种关系下,朱阁老会任由他听到这般紧要隐秘的谋划?而且,刚刚还真的一本正经的,跟他吐露心声,表达对勋贵的担忧?
可去他的吧!
要知道,即便是以陈循和杜宁这样亲厚的关系,很多朝堂上的用意,陈循也不会跟杜宁解释。
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没有必要,这些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明明不需要解释,就可以办到的事,何需解释?
所以,无论刚刚朱鉴展露出来的谋算有多么令人叹为观止,徐有贞的心中,都保持着警惕。
这是他作为一个隐秘战线人员,必备的素质之一。
因此,当朱鉴最后提出要求,让他去说服陈循的时候,徐有贞立刻就意识到,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用意。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引起了朱鉴的怀疑。
但是,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这个可能性很小!
虽然说,他暗中和舒良有联络,但是,这位舒公公却并没有让他做过什么事。
只不过偶尔传递个消息而已,而且,都是通过东厂的人来传递,安全性很高。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危害朱鉴,乃至是南宫利益的事。
相反的,他还帮南宫做过一些事,就拿上次梃击香亭来说,那个凶手自杀用的毒囊,还是他悄悄带进宫里去的。
所以,朱鉴没有理由会怀疑他。
如果说不是怀疑的话,那么,就只能是单纯的试探了。
不客气的说,现如今太上皇一党有份量的大臣里头,基本上个个都是为太上皇曾经‘出生入死’过的。
英国公府,虽然因为会昌伯一事再怎么不受待见,但是,为了迎回太上皇,张軏实实在在的丢了性命。
成国公府,唯一一个在朝堂上摆明车马,明着支持太上皇的勋贵,在太子出阁,春猎仪典,乃至后来舒良逼宫的事情当中屡次挺身而出。
宁阳侯陈懋,曾为了迎回太上皇策划镇南王一案,被夺爵下狱,险死还生,宁远侯任礼,呃,这个就不提了。
就连最不起眼的焦敬,人家好歹也是之前就深受太上皇倚重的外戚,而且在太上皇北狩时,暗中联络杨善,徐彬等人迎回太上皇。
朱鉴自己,当然也不例外,为了迎回太上皇,他放弃了成为陕西巡抚,七卿预备役的机会,选择调回京师,两度孤身出使瓦剌,成功迎回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