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聚会,对于朱徽煣来说,不请他反倒是好事。
就算不提可能被人非议的风险,以他的身份,如果到了,态度会很难办。剗
他这个宗人令,可不仅仅是管辖宗务这么简单的,宗室利益受损,他自然也要做出表态。
这已经不是讲不讲理的范畴了,而是这些藩王心里都憋着火,他们需要宣泄。
这种时候,朱徽煣作为宗人令,就得和他们站在一起,否则的话,这股火就会撒到他的身上。
别以为藩王们没有话语权,当初襄王之所以下台,最重要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宗学的那帮学生天天闹腾,将各家的长辈都搬了出来。
宗人令若不能服众,那么,自然是要换人的。
众意难违!
这压根就不是讲理的时候,现在这个当口,立场,远远比道理要重要。剗
居中裁决,不偏不倚,那是陛下才有的特权,不是他的。
所以,朱徽煣满指着他们从头到尾都将自己抛弃在外才好呢,等他们闹上了殿,出了事端,自己再出来收尾,又没风险,又得了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好糊弄的。
至少周王就不是,他将朱音埑带过去,用意其实很明显。
其一,表示自己等人坦坦荡荡,没有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于藩王来说,忠于朝廷,是一切的大前提。
朱音埑在,就相当于朱徽煣在,朱徽煣在,就相当于朝廷在,就算是传了出去,或许会被人说是挑动朝廷是非,但是至少不会被人栽上其他的罪名。
其二,就是拉上他一起闹事。剗
对,闹事!
于谦在官场多年,自有他的为官之道,就像朱音埑今天驳斥伊王等人的话一样。
在各个封地当中,于谦看似大开大合,但是实则事事有依据,谋定而后动。
他对藩王的每一步逼迫,都必然是手中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因此,想要靠讲理,这帮藩王一定是理亏的。
所以,他们要做的,其实就是闹!
虽然说,在朱音埑的建议下,他们改变了方向,将重点放在了地方官员对藩王不敬,越权抓捕王府中人,冲撞王驾,藐视宗室的罪名上。剗
但是,也仅仅只是给他们的闹事,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站得住脚的借口而已。
本质上,他们还是在报复,或者说,叫立威。
既是如此,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从榻上坐起来,朱徽煣缓步来到一旁的书桌旁,朱音埑也随之跟在后头,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上前磨墨。
趁着这会工夫,朱徽煣将奏疏摆在桌上,轻轻摊开,道。
“襄王和伊王两个人,是被天子关的狠了,所以,失了胆气,做起事来,太过小家子气了。”
“我等藩王,本是宗亲皇室,天子是国之君上,可也是宗室之长,自当维护我等。”剗
“私底下的手段,别说咱们拼不过别人,就算是拼的过,除了平白让人笑话,又有何用?”
“咱们藩王,靠的是藩屏社稷之功,靠的是身上流淌的朱家血脉,到了殿上,拼的是实力,没有实力,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用。”
“理由要有,但是不能编得太好,有个看得过去的就行了,编的太好,反倒真像是伸冤去了……”
施压
听了朱徽煣的话,朱音埑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过来。钾
实际上,这些藩王们,想的是找场子。
要是真的把证据找的足足的,显得自己有多委屈,那反倒像是说,这些地方官员都可以随便欺负他们,面子上挂不住。
朱音埑给的理由正好,又可以当借口,又说服力不是那么强,刚好能够展示诸王的实力。
当然,缺点就是……
“父王,如此一来,朝野上下都会看得出来,咱们是在故意为难于谦,会不会有些冒险?”
看着朱徽煣提笔起墨,准备在周王送过来的奏疏上附名,朱音埑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忧,开口道。
“我之前在京中,也有听闻,于谦向来受陛下信重,前次伊王在城外为难他,什么事也没出,可到了京城,还是硬生生的被罚跪了许久。”钾
“现如今,您跟着这些人弹劾他,会不会让陛下心生不悦?而且,就算是成了,这朝堂上下,只怕也会”
听了这话,朱徽煣的笔一停,但是也只是片刻,他就继续下笔,在奏疏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又拿出自己的随身钤记,小心的印了上去。
这一切都做完,他将奏疏合起来,递给朱音埑,然后道。
“你还是不了解陛下!”
说着话,朱徽煣从书桌后头转过来,缓缓在房中踱步向前,道。
“陛下的性格宽仁,但是,这种宽仁,又和仁庙不同。”
“仁庙之宽,是宽纵仁慈,陛下之宽,在于能心怀天下,能真正的体恤下情,不会胡乱迁怒。”钾
“你还记得,当初于谦举荐一众兵部官员时,朝野上下尽皆反对,觉得于谦此举有揽权之嫌,可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