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去,立刻把于谦这个老匹夫,给朕带过来!”
“朕倒要看看,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说朕独断专行,宠信宦官,还什么有失明君之道,什么是为君之道,朕要他一个兵部尚书来教吗?”
“简直不知死活!”
尽管已经预想到了天子会暴怒,但是,真正看着面前暴跳如雷的天子,二人心中还是一阵惊惧。
这回可彻底玩大了……
要知道,往常的时候,天子再生气,也没有如此破口大骂过,可见这次,于谦写的有多过分。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二人,立刻跪倒在地,连声道。
“陛下息怒。”
与此同时,这两位内阁大臣心中不由有些着急,于谦写这份奏疏,只怕用意之一,就是想要激怒皇帝,好能够摆脱禁足,面见皇帝。
可是,这种情况之下,真的要是让他见到了皇帝,只怕更是针尖对麦芒,到时候,恐怕真的要出大事。
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拦下皇帝,但是,看着天子暴怒的神色,他们二人一时想劝,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就在他们心中想着法子的时候,一旁的怀恩已然领旨,打算遣人去将于谦带过来。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内侍突然失声叫道。
“陛下!”
几乎是与此同时,刚刚迈出脚步的怀恩也做出了反应,立刻回身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皇帝。
王翱二人抬头,却见皇帝浑身发颤,竟是被气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见此状况,俞士悦急声道。
“陛下保重龙体,切莫因如此小事而气坏了身子啊……”
现在这个状况,二人也顾不得其他,紧接着王翱便跟着道。
“陛下明鉴,朝中大臣众多,难免有言辞失当之时,于少保这份奏疏,虽然有些激进,但是想来并无冒犯之意,还请陛下切勿动怒,保重身体啊!”
闻听此言,俞士悦顿时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望向了旁边的王翱,不过,对方却并没有将眼神投向他。
这种场合下,他也不好计较什么,只得道。
“陛下身体重要,还是先传太医为好,陛下龙体安康,才是朝廷平顺之本。”
也不知是不是这番劝解起了效果,被怀恩扶着坐下的天子,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缓过劲儿来,轻轻推开了怀恩,单手撑着桌桉,勉强坐直了身子,目光却落在眼前的奏疏上,道。
“朕没事,二位先生不必担心,请起吧。”
看这样子,天子的情绪倒是平静了下来,但是,那股失望的样子,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见此状况,怀恩侍立一旁,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道。
“那于少保……”
“不必去了,朕不想见他。”
天子无力的摆了摆手,道。
“传旨,命于谦停职在府,静思己过,无旨不得擅离。”
“是……”
怀恩匆匆打发了人前去传旨,但是他自己却并没有离开,显然,还是在担心皇帝的身体。
俞士悦跪在地上,看着天子心灰意冷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叹了口气。
于廷益啊于廷益,你这回,可真的闹大了。
之前的时候,虽然于谦被禁闭在府,但是显然,当时天子实则带着三分赌气的意味,并没有真正想要惩罚他的意思。
不然的话,不会在后来松口,让其他大臣进去劝他。
但是,于谦的这道奏疏一上,可以说,之前俞士悦的诸般努力,有大半都要付出东流了。
天子现在看着平静,但是,于是这种平静,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看似是同样的禁闭在府,可这一次天子加了停职二字,这便说明,这已经不是临时的措施,而是真真正正的,有了放弃于谦的心思……
俞士悦已经可以预见,如果说于谦再继续这么作死的话,那么,他有再大的功劳,只怕也保不住他自己了。
再抬头看天子,似乎短短的这两句话,就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天子撑着桌桉,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文华殿中,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底下两个大臣就这么站着,也不敢多说打破这种沉寂,直到片刻之后,一声浓重的叹息响起,天子方开口道。
“二位先生,你们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是在说于谦,还是在说皇庄的事,因此,二人都十分谨慎,踌躇了片刻,王翱道。
“陛下,朝政之事,有所冲突是正常的,只要好好商议,自然能够达成一致,越是动怒,越是难以解决问题,故此,臣以为,谈不上对错与否,陛下与朝中群臣,皆是为国家计,不过,于少保行事,确实鲁莽了些,身为人臣,如此冲撞陛下,有不谨之过。”
既然不清楚问的是什么,那么便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含湖其辞两个都不说,另一个,就是两个都说一说。
显然,王翱选择的是后者,俞士悦眉头微皱,又是轻轻扫了王翱一眼,紧跟着也开口道。
“陛下,首辅大人所言有理,朝中诸事繁杂,陛下有陛下的考量,群臣有群臣的想法,既然都是为社稷江山着想,何必争执呢,臣下有过,陛下降旨斥责便是,切莫气坏了身子。”
朱祁玉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这一个说不谨,一个说降旨斥责,看似是都在劝导,可是实际上,却都有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