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吧。”
“臣告退……”
朱仪和张輗二人躬身行礼,随后,慢慢退出了重华殿。
出了殿门,二人仍旧是沉默无言,直到上了马车,张輗抬头看了朱仪一眼,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见此状况,朱仪却是率先道。
“二爷可是,对刚刚太上皇所言,仍有犹疑?”
这话问的直白,但是,此刻的张輗,心绪正是纷乱之时,尤其是在得知徐有贞之事后,他更是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着实是不太靠谱。
相对而言,同为太上皇近臣而且和自家还是姻亲关系的朱仪,这个时候,似乎反而更加可信一些。
至少,他的出身和经历,决定了他至少不会是徐有贞那样的人,不然的话,太上皇也不至于如此相信他。
因此,迟疑片刻,张輗重重的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
“国公爷,不是我不肯替太上皇尽心竭力,而是……而是这等事……”
“我明白,这等事情,稍有不慎,便是抄家灭族之罪,你我同为勋贵世家,二爷的顾虑,我又岂会不懂?”
看着张輗忧虑重重的样子,朱仪倒是贴心,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见此状况,张輗沉默片刻,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道。
“国公爷明白就好,既是如此,刚刚在太上皇面前……”
“二爷觉得,你我有的选吗?”
似乎是知道张輗想说什么,朱仪眼神微眯,反问道。
“啊?”
这话问的张輗有些发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朱仪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此状况,朱仪亦是轻叹一声,解释道。
“刚刚太上皇在殿中,特意提起了军府和勋卫的事,难道二爷还不明白吗?”
“如今你我,在天子的眼中,早已经是太上皇的人了,太上皇说得对,天子若要逼迫太上皇动手,那么,便需给太上皇些筹码,这些筹码,只能在你我身上。”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太上皇想让你我在朝堂上争权了,而是,天子和太上皇,都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这个时候你我退缩,还来得及吗?”
张輗沉默片刻,神色复杂之极,片刻之后,他开口道。
“你是说,军府的事,也是……”
“只怕确然有天子纵容的因素在,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
朱仪开口道。
“整饬军府,说白了就是在放权给你我这等勋贵,自此以后,不出意外,天子还会进一步放权,如此一来,才能真正让太上皇羽翼丰满,但是,你我的权势每盛一分,只怕,那最后的一场争斗,也就会凶险一分,可是,你我如今已无退路了,否则的话,不论是太上皇还是天子,都不会放过你我的……”
这番话的道理,其实张輗已然明白,但是,他仍旧觉得有些绝望,说白了,哪怕是他们这等身份地位的勋贵世家,说到底,也难逃被摆弄的命运,朝局凶险,果然是身不由己,他不过是想要保住英国公府的兴盛,可是,很多事情,实在是由不得他啊……
江西旱灾
马车摇摇晃晃的继续向前走,张輗却不由有些消沉。
见此状况,朱仪苦笑一声,道。
“二爷也不必如此悲观,至少在最后的争斗来临之前,你我的日子,总不会像过往那般难过了。”
“嗯?”
闻听此言,张輗抬了抬头,微微有些疑惑。
于是,朱仪继续道。
“往常的时候,你我在朝中的处境艰难,一方面是因为,天子对你我有意打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许多事情上,你我的立场身不由己,不得不和天子作对。”
“但是如今,天子既然有意要放权给南宫,那么,自然不会再多加打压,太上皇希望我等能够我朝堂上立稳脚跟,当然也不会再让你我直面冲撞天子。”
“这次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吗?”
张輗思忖了一下,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的确,这次徐有贞的事情,太上皇的态度,明显和之前有所不同,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将他们两府摘了出来,主动开始维护他们的利益。
如朱仪所说,他们以后,是要在朝堂上继续扩张势力的,既然如此,很多事情,就不能跟天子对着干。
虽然说,自从任礼的事情之后,这已经是张輗和朱仪默契的共识了,可是,太上皇那边,总归有些时候,是不好解释的。
毕竟,那位的心性,可是重感情胜于明理智。
如今,虽然说他们被裹挟着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可毕竟眼前的困难,算是解决了。
至少以后,他们在朝堂之上,再有附和天子的举动,不用担心会惹得太上皇不快了。
这么看来,这倒是有几分饮鸩止渴的味道,不过,饮鸩归饮鸩,可到底是止了渴的,倒也算是聊有安慰,至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张輗默默的朝着马车外头望去,只见天空黑沉沉的,虽然天色尚早,但是,头顶的一团乌云,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可偏偏乌云虽重,却滴雨不落,让人不由得心烦意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