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1节(1/2)

片刻之后,怀恩轻轻点了点头,道。

“咱家明白了,今日之事,咱家会如实禀报陛下,至于后续如何处置,相信陛下必有圣断!”

交代完了这句话,怀恩看了一眼陈循,后者深深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诏狱。

怀恩对着杜宁再度拱手一礼,随后,也跟上了陈循的脚步。

二人一同走出诏狱,站在北镇抚司门前的檐下,分别之际,陈循转身看着怀恩,罕见的郑重拱手为礼,道。

“多谢怀恩公公,今日之恩,陈某谨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必定报还。”

这一谢,并非是为了怀恩今日陪他到诏狱走这一趟,而是为了怀恩最后的那句问话。

如果说,没有怀恩的那一问,那么,杜宁便没有说出最后那番话的机会,这是一份人情,而且,是卖给陈循的。

毕竟,杜宁如今的处境,就算是有这番话,也没有任何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这个情,自然要陈循来承。

面对陈循的感谢,怀恩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拱手回礼,口中却只是平静的道。

“陈尚书客气了,咱家只不过是尽忠职守,将一切都问清楚,好向陛下回话而已,当不得陈尚书一个恩字。”

闻听此言,陈循也不再多说,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多说反而没有好处,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便走进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当中。

乾清宫中,怀恩站在御阶下,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诏狱当中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皇爷,这就是今日问到的全部情况了,杜大人所写的这份名单在此,请皇爷御览。”

说罢,他将从杜宁那里拿到的名单,恭敬的递了上去。

朱祁钰将这份名单展开,扫了一眼,随后轻轻摇了摇头,吩咐得到。

“把这个交给刑部吧,让他们派人去核证!”

怀恩闻言,却是微微一愣,他本以为,天子会将此事交给东厂或者锦衣卫,但是,天子说的却是刑部。

而这二者的区别就在于,东厂和锦衣卫来办事,秘密性会更高,但刑部来办的话,势必是要下公文到各州府,要么就是和都察院协同,让当地的巡查御史来调查,如此一来,杜宁的这件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眼瞧着怀恩有些愣神,朱祁钰却并没有什么意外,而是开口道。

“你也觉得,杜宁说的有理?”

怀恩稍一踌躇,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皇爷,奴婢觉得,杜大人虽然有受贿之举,但是,毕竟出发点还是好的,而且,此次福建窝案出现之后,他并没有挣扎争辩,甘心被捕入狱,坐等处置,也没有将内情说出,对皇爷的一片忠心,还是可鉴的。”

“如若此事交给刑部的话,别的不说,杜大人隐瞒的这一番苦心,怕是要白费了……”

“是吗?”

朱祁钰脸上浮起一丝莫名的笑容,抬头看着怀恩,反问道。

“他既然如此为朝廷着想,那最后,又为何将实情说了出来呢?”

啊这……

怀恩一时有些发愣,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道。

“回皇爷,其实是奴婢当时觉得有些古怪,所以多问了两句。”

这话说出来,怀恩也有些紧张,毕竟,这种交好朝臣的举动,虽然隐晦,但是若说要逃过天子的眼睛,却是未必。

他犹豫过要不要说,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觉得,如果隐瞒下来,那么到了最后,或许后果会更加严重,两害相权,他还是决定如实把一切都说出来。

预想当中的责怪并没有到来,相反的,怀恩感受到天子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

“所以,这就是你们和他们的区别……”

怀恩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却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见此状况,朱祁钰摇了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惋惜,道。

“杜宁错就错在,他太自大了!”

“作为地方官员,职责就是为朝廷牧民,出现这等大案,他的职责就是搜集证据,呈报朝廷,至于到底该如何处置,朝廷自会有所定论。”

“杜宁就是太过自大,觉得这满朝上下,君臣百官考虑的都不如他一个人,不错,他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但是,他凭什么觉得,在他将所有情况都说明之后,朝廷仍然会一意孤行,置那些平民百姓于不顾呢?”

“朝廷自有法度,这等大案,该如何做,岂是他一个小小参政能够决定的?他擅自隐瞒此事,已经是犯了大错,若是地方大臣人人如此,还要朝廷何用?”

看着天子隐隐有所冷峻的神色,怀恩似乎明白了什么,道。

“皇爷圣明,的确是奴婢想岔了,这件事情如此紧要,若是如实奏禀朝廷,或许朝廷便能早日知道福建的状况,想出更好的办法,而不至于让福建官场继续糜烂下去……”

朱祁钰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缓缓来到殿门处,看着天上依旧淅淅沥沥落下的小雨,道。

“杜宁的路,走偏了!”

“他为了所谓的百姓生计,这么多年纵容这些倭寇肆虐,却没想过,这么做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或许在贾修平的约束之下,这些倭寇会稍稍收敛,尽量克制不再伤人,可是,他们肆虐地方,会让官府在百姓中的权威一步步丧失,百姓不再信任官府,又有盗匪四起,长久下去,普通百姓活不下去,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变成新的盗匪,进而……举旗造反!”

“所以,杜宁这到底是在保护他们,还是在害他们呢?”

怀恩跟在后头,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皇帝也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已经有答案了。

朱祁钰站在廊下,负手而立,神思之间凝结着浓浓的愁绪,是为了杜宁,但也不是为了杜宁。

因为他知道,像杜宁这样的人有很多,为了眼前的一时之利,而选择走捷径,但是所谓捷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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