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这次引进设备工作,带来了很大的被动。
陆副厂长对于这种情况非常生气,人还没有回来,就发了电报,要求免除沈兴业筹备组副组长的身份。
这个副组长,虽然不是什么高等职务,但是对于快要退休的沈兴业来说,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钟田阳不希望,跟自己关系不错的沈兴业,最后竟落得个这般灰溜溜离去的下场。
人嘛,既不能太圆,也不能太方,太圆了没知己,太方了会伤人。
因此,此事发生之后,钟田阳就找李厂长做了不少工作,李厂长看在沈兴业以前的功劳上,决定给沈兴业一次机会。
不过,这个机会的前提是,沈兴业必须针对此事作出深刻检讨,而且,一定要得到陆厂长的原谅。
作为厂里的一把手,虽然李厂长作风霸道,一言九鼎,但是涉及到厂里的大事,他必须得顾忌一下副手的颜面。
比如这件事情,陆厂长的态度,就非常重要。
本来,钟田阳以为,沈林这小子比他爹要灵活的多,只要自己坐下来跟沈林诚恳的谈一谈,这小子立马就能心领神会,把这事儿给揽过去了,而且,百分百给自己办得妥妥的。
只是,沈林的态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居然选择了完全相信他爹,也就是说,在这件事情上,他坚信自己的父亲没错。
“沈林,我再说一遍,陆厂长和总工都看过了,而且几个技术员也都说了,没问题……”
钟田阳端起水杯道:“如果你爸在这件事情上,非得固执己见,那他这个筹备组副组长,恐怕就真的当不下去了!”
“钟厂长,我爸这个副组长,也就是打打杂,提提意见而已,我甚至觉得,他退了休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我申明一下我的观点:我爸这个人绝对不会信口开河,他绝对有自己的理由,您是厂里的一把手,那肯定也是一心为公,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我爸一个陈诉的机会呢?”
沈林能听懂钟田阳这番话的好意,但是他内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不能冤枉了老爹。
这一次购买的设备,本身就是重新翻修的旧设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问题。
老爹若是低了头,且不说这一次要受委屈,而且以后一旦证实了这设备是翻新的,还会受到影响,挨批不说,甚至还要承担骂名,这种赔钱的生意,沈林怎么肯做。
钟田阳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样的谈话走向不是他想要的。沈林坚定的站在沈兴业这一边,而且,对于他爹这个筹备组组长的职务,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其他人这么说,那钟田阳可能会觉得这个人矫情,但是说这种话的人是沈林,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沈林的才能,他已经见识过了,更何况现在的沈林,说起来已经是一二十个万元户。
论起资产来,他可是拍马都赶不上。
皱了一下眉头之后,钟田阳不置可否道:“咱俩在这儿最多也只是猜测,我看不如这样,等见到你爹之后,咱们再作决定。”
“好的,钟厂长,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厂里还是谨慎点好,毕竟那设备的价格,可不是几十几百万,而是上千万的外汇,一旦出现了问题,谁都承担不起。”
钟田阳点头道:“沈林你尽管放心吧,在咱们钢铁总厂,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马虎大意。”
沈林从钟田阳的办公室走出来,就看到光子等人依旧聚集在了办公楼外面,等着总厂的说法。
而总厂的人中,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
看到沈林走出来,光子就迎了上来:“哥,一切顺利,你没看见王友柱这一路上的表情,他奶奶的,真是太过瘾了!”
沈林看着兴奋的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现在也别光顾着兴奋,给你提个醒儿,王友柱一定会被处理,但是,你在那三产的厂子也呆不下去了。”
光子不以为然的笑着:“哥,兄弟本来就准备投奔你去呢,这临时工,我早就不想干了!”
“前几天,人家给介绍了对象,一问在哪儿上班,立马就没下文了!”
“我算看透了,在三产上班,那就是驴粪蛋蛋儿下了霜,表面光!”
两个人说笑几句,沈林就看到陆原朋和王友柱两个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陆原朋的脸色很严肃,而王友柱则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就像一只斗败的鹌鹑。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完了。
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被调整到一个闲职上;运气不好,那可能就直接一撸到底了。
为了这个副厂长的位置,王友柱付出的太多了。没想到,就是因为得罪了沈林,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让自己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唉,都怪当年太年轻,是人是狗没看清。我怎么就偏偏得罪了沈林呢!王友柱边走边想,心情很是沉重。
“老王,你回去吧,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相信厂领导在这件事情上,会有所考虑的。”在临分开的时候,陆原朋重重的拍了拍王友柱的肩膀。
陆原朋的安慰,虽然诚恳,却没什么分量。王友柱心里清楚,他的政治生命,基本上已经被宣告了死刑。
就在他万分沮丧的当口,猛一抬头,突然看见沈林正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一刻,王友柱觉得自己快疯了。
老子不欠你的
王友柱头发耸立着,眼珠血红,恶狠狠的盯着沈林!
这一刻的他,最想做的,就是一个箭步冲过去,给沈林一个厉害尝尝。他要对着这张可恶的脸,咣咣咣甩上几个响亮的大耳光!
这个人,绝对不可以原谅!
王友柱紧紧的攥着拳头,而他的气势,不但没有吓住沈林,沈林反而笑吟吟的朝着王友柱迎了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非常想打我?”
王友柱的拳头又攥紧了几分,他是真得想要打破这张脸,把他的头摁到地上,摩擦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