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兴阿闻言,脸上有些不耐烦了,他最不喜欢额娘啰嗦了。
赫舍里氏也知道儿子的性子,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子们,最不喜欢旁人约束太多,便也没再开口了。
宁楚格皱了皱眉。
她这个便宜弟弟,年纪不大,倒是有些叛逆。
不过,让她们没料到的是,岳兴阿已经快走到门口了,突然又转过身来。
“额娘,他若是被贬了官,也挺好的,起码没那个本事胡作非为了,阿玛这样的人,稳不住的,一得势便有些猖狂,狂久了,是要惹祸的。”岳兴阿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宁楚格与自家额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当儿子的这么贬低、数落老子,真的活久见。
“嗨,这臭小子,尽说些胡话,不管怎么说,你阿玛还是真心疼爱你们姐弟二人的,只是在他心里没有嫡庶之分,你们有什么,玉灵和玉柱也有,总归是些身外之物,你们也别太介意,他官职高,对你们来说总是好事儿,尤其是岳兴阿,他是嫡子,以后这家业都要交到他手上的。”赫舍里氏喝了口汤,笑着说道。
宁楚格却不这么认为,自己虽然还不太了解隆科多。可历史记载的很清楚,隆科多就是因为宠妾灭妻,才犯下了弥天大错。
他的嫡妻死在了宠妾手里,他偏偏还给宠妾要了诰命身份,等同于扶正了。
这在不许以妾为妻的时代,绝对是个异类。
隆科多被后来继位的胤禛关押起来,囚禁至死。
一句话,不得善终。
女儿做了一个梦
宁楚格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她前世酷爱历史,读过许多史书,她甚至想弃医从文,背着家人考历史系的研究生,所以花了很大一番功夫去背诵史书。
结果……当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祖父觉得他们家虽没落了,但祖祖辈辈都是以行医为生,虽说祖传的秘方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被毁了很多,已经没剩多少了,但也强制要求她继续学医。
她又是独生女,被家人寄予厚望,只能继续按照大家期望的路走下去了,只是她不愿留在家乡,总想自己闯出一条路,所以走的磕磕绊绊的,不太顺利。
没想到,现在的她却被赋予了不一样的人生。
像她这样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适应起来是很快的。
她既然已经成为了宁楚格,就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额娘被李四儿那个侍妾弄死。
不会让岳兴阿再走上那条被人唾弃的不归路。
“额娘,这家业不会属于我,不信您就等着看吧。”
外头突然传来了岳兴阿的声音。
正在沉思的宁楚格被吓了一跳,赫舍里氏更是惊得站起身来。
“这孩子,怎么躲在外头偷听!”她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
“你是嫡子,就算你阿玛再宠着李四儿,再喜欢她生的玉柱又如何?嫡子就是嫡子,谁也越不过你去,再说了,还有你祖父祖母在呢,别的也就算了,他要是敢把我们三房的一切传给玉柱,你祖父就敢打断他的腿。”看着怒气冲冲掀开帘子进来的儿子,赫舍里氏忍不住大声说道。
“额娘,祖父和祖母年纪大了,阿玛现在已经没有过去那般听二老的话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阿玛还会听祖父和祖母的吗?”宁楚格不得不把自家额娘的美梦给击碎了。
额娘现在已经不在意阿玛了,那就断的更彻底一些吧。
即便不能和离,也得全心全意为她自己和两个孩子争取利益,而不是被这个渣男牵着鼻子走,被一个侍妾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赫舍里氏闻言呆住了,过个二三十年,老太爷和老夫人肯定都不在人世了,隆科多怎么会听他们的话呢?
到时候……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岳兴阿,红了眼睛,紧握拳头道:“你放心,就算额娘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别人夺走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岳兴阿听了后嗤之以鼻:“额娘的一切都被别人给夺走了,更何况是儿子的?额娘真要有本事,就去打那个贱人一顿,把管家之权夺过来,别让儿子瞧不起您。”
岳兴阿说完之后,扬长而去。
“这个……这个混小子……真是气死我了!”赫舍里氏见儿子摔门而去,气的脸都白了。
“额娘,我觉得岳兴阿说的不无道理,他是见额娘这些年总受气,心疼额娘,才会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激额娘,他只是希望额娘能立起来,能凶一些,别再受人欺负了。”宁楚格说着,冲着自家额娘眨了眨眼睛:“我要是您,现在就去浮香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把管家之权拿回来。”
额娘可是嫡妻,又有祖父和祖母撑腰,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都不算什么,只是额娘心善又绵软,骨子里那套大家闺秀的规矩,束缚了她,以至于她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干罢了。
今日他们姐弟二人煽风点火一番,应该有用。
赫舍里氏听了她的话后愣住了。
“反正您现在也不想挽回阿玛的心了,他对您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他高不高兴,您完全不用在意,他若敢对您动粗,或者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不是还有祖父祖母吗?女儿虽然失去记忆了,这几日读书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您是当家主母,执掌中馈理所应当,后院本就归你们管,哪怕您处置了李四儿,也没人敢说什么。”
额娘实在太软弱了,加之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制约太多,自己一时半会想要改变她,实在太难。
可再难也得试试。
“您现在去闹,最多只是让阿玛更厌恶你而已,反正他已经不喜欢额娘了,额娘害怕什么?是他违背誓言在先,是他负了额娘,额娘撕破脸皮又如何?您就该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什么是嫡妻的威严和手段。”宁楚格继续说道。
这样的渣男,就不该给他留脸。
闹得再大也不怕,是人家宠妾灭妻在先,上哪儿说也是额娘有理。
“不瞒额娘,女儿昨夜做了个梦,在梦里……女儿还没出嫁就被李姨娘毒死了,至于您……您被囚禁而死,死的时候骨瘦如柴,因长期被关在狭小的箱子里,您腿骨都变了形,岳兴阿被她多番算计,长大后一事无成,只是个白丁,阿玛的一切都被玉柱继承了,岳兴阿好不容易娶妻,孩子出生那日又被算计,一尸两命,阿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岳兴阿为了给我们报仇,闯宫告御状,被打得半死。”宁楚格说着,拼命想挤出两滴眼泪出来,却发现自己真不是演戏的料。
她低下头,故意装作很悲戚的样子,颤声道:“李姨娘仗着阿玛的宠爱,以他的名义收受贿赂,金额巨大,除此之外,谋财害命的事儿也没少干,这些事儿,阿玛其实知道,只是因为太爱她,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岳兴阿告御状,一切虽真相大白,但我们三房也被抄家了,岳兴阿也成了庶民,离开京城远走天涯,再也没回来。”
“他虽是大义灭亲,可在所有人眼里,他这么做就是不孝,就是毁了整个家族,族人们怨他,全京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都在戳他的脊梁骨……他怎么敢回来?更何况,他的亲人都没了……他若回来,触景伤情,活着比死了还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