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自复生以来,便鲜少再去回想从前在梧桐巷的那三年。
此时再度回想,却发觉了许多蛛丝马迹。
那碗难吃的长寿面,那些挂在支摘窗外的小冰雕,还有那个会哄她吃酒、哄她揪他泄气叫她再等等的顾允直。
在那三年里,他将对她的喜欢藏得那么深,深到她以为一直是她在一厢情愿。
偶尔察觉到他异乎寻常的举措,她也不会去深思。
可明明,在她喜欢他时,他也在用他的方式,小心地不着痕迹地回应着她。
那些藏在脑海深处的仿佛落了尘的朦胧记忆,在散去罩在上头的迷雾后,忽然就有窗明几净般的通透。
她从始至终都不是在一厢情愿的。
他留下的那些蛛丝马迹,若她用心琢磨,细细地去瞧,是能瞧见他深藏在里头的心意的。
容舒眼眶又热了,她知她这会不能再留在茅舍了,他总是能捕捉到她的情绪。
于是起身道:“我去厨房拿些吃的来。”
顾长晋没拦她,望着她离去,又望着门慢慢合拢。
待她再回来时,他已经疲惫地睡去。
容舒站在竹榻边,看了他许久。
龙阴山第二日便来了一场倒春寒,茅舍檐下的冰棱足有半丈长,宝山往这里送了好些炭盆。
往后几日,顾长晋的伤一日日见好。
醒来后的第三日便能下榻了,到得第六日,清邈道人进来同他们道:“有人在闯迷踪阵,其中一人老道认得,是那日给沈姑娘驾马的车夫。”
容舒望向顾长晋,“是常吉。”
来人除了常吉,还有横平。二人风尘仆仆,身上的衣裳缀满了雪沫。
常吉一双眼红得都要成兔子了。
雪崩发生时,他怕雪潮透过车牖伤到容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挡在了车牖前。雪潮自然是首当其中地衝向他,里头的碎石细枝在他脸上、脖颈上划拉出无数细小的伤,到这会,上头的血痂都还不曾脱落。
他醒来后,见盈月、盈雀都在,还以为容舒也没事。
殊料没一会儿,这俩丫头就哭着同他道,断崖下发现了她们乘坐的马车,马车里头有一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女尸,穿着姑娘的衣裳,戴着姑娘的首饰。
“可我们不信那是姑娘!我们都活着,姑娘怎么可能会出事?”盈雀哽咽道:“我要去找她!”
三人发了疯似地在山崖底下找容舒,直到横平来了,寻着顾长晋留下的记号,这才找到青岩观外头的雪林。
常吉一见着容舒便忍不住偏过头去抹眼睛,肩膀微微一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