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郁看她的神情就猜到了,叹气道:“李姐,你没必要说好听的哄我,他有没有打过电话,又说了什么,等我见到了他,不就都知道了吗?”
李慧也长叹一声,这才告诉齐郁,程稷南是有打过电话,但是她当时在卫生间,忙着把给齐郁擦身时弄湿了的床单清洗烘干,等她看到未接电话,再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是关机了。
她又给赵丹打去电话问过,赵丹说程稷南下午吃完饭回来又去开会了,有什么事情,告诉她,她会上报过去。
兜了一大圈,李慧发现,程稷南是真忙,而齐郁最凶险的情况已经过去了,她就什么都没说。
齐郁听她说完,沉默了半天,也是这个意思,说自己既然已经差不多退烧了,就没必要再跟程稷南提,惹他忧心。
“忧心”这个词,是说给李慧听的,说完,自己倒先忍不住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明知道他还在因昨晚的事儿生气,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晾着自己,但是她还得在别人面前找补,为他,更是为自己。
但是,这次可以,下一次呢?
程稷南开完会,又回到办公室和林楠讨论工作,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到了下班的时间。
赵丹拨了内线电话过来,告诉程稷南有人找。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林笙竟然真的把电话打到公司来了,语气就有些不善。
“不是告诉过你,私事不接吗?”
程稷南虽然在程氏雷厉风行,不苟言笑,但是对下属还可以,极少有发火的时候。
他难得语气这么重,赵丹一颤,小心翼翼地回道:“可是,程总,找您的是程老先生。”
星星与沙粒
程元初虽然这几年已经放权,不再参与程氏的运作,但是老爷子威望还在。
他打来的电话,就是借赵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让老爷子吃闭门羹。
程稷南闻言,脸色虽然不好看,也不好再说什么,接过转来的电话,叫了句:“爷爷。”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爷爷。”程元初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压着火。
程稷南只好道:“爷爷,我今天刚回公司,事情特别多——”
“事情再多,也要吃饭,天天废寝忘食的,身体熬坏了,我将来把程氏交给谁?”
虽然是隔着电话,但是听到老爷子训诫,程稷南还是不由自主地低垂了头,低声应了句,“是,爷爷,我错了。”
程元初见他态度诚恳,紧皱的眉也松开了。
“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程元初欣慰地点点头,“我和你林爷爷在外面吃晚饭,就是你小时候,我带你常去的那家,离程氏也近,你现在就过来吧。”
程稷南推拒了一声:“爷爷,我现在还有事情没处理完,走不开。”
闻言,程元初的脾气又上来了,“我刚才说的,这么快又忘记了?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吃完饭再回来做。”
程稷南无法,只得应了一句“是”,随后挂断,又吩咐了林楠几句,从公司出来。
上车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开了手机,调出李慧的电话拨了过去。
李慧已经下班了,正坐在公交车上往家返。
接到程稷南的电话,她按照事先和齐郁说定的说辞,谎称自己找不到储藏室的钥匙了,才想给他打电话,后来是齐郁帮忙找到的。
程稷南捏了捏眉心,害得他以为是齐郁出了什么事儿,原来虚惊一场。
临挂电话之前,他又问了一句,“她没什么事吧?”
“齐小姐?她能有什么事?”李慧有些心虚,但毕竟是齐郁特意叮嘱过她,让她别和程稷南提,要不然,还真容易露馅儿。
也是程稷南此时此刻,没什么心情,没听出她勉强的语气,确认了齐郁没事就要挂电话。
李慧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程先生,我出门之前,齐小姐接到个电话,应该是有人约她出去。”
程稷南说了一声“知道了”,挂断电话,点开手机通讯录,指尖停留在那个名字上面,久久都没拨出去。
直到屏幕自动休眠,变成一片漆黑之后,他才默默收起手机。
能叫齐郁出来的,也就章玥了。
小姐妹俩在一起聊聊天也好,希望以章玥的性子,能把钻进牛角尖跟自己闹别扭的人拉出来。
很快,程稷南就到了程元初说的那家饭店。
侍应生引领着他,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子。
程稷南望着坐在对面的林笙,蹙了蹙眉。
因为林笙今天是陪着两位老人出来钓鱼的,所以没穿裙子,白衬衫牛仔裤,脚上踩了双马丁靴,很中性化的打扮,但是白衬衫外面又套了件鹅黄色的毛衣,衬地那张略显冷艳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温暖的色彩。
她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程稷南,慢悠悠地笑道:“中午在电话里口气那么冲,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程稷南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略微不耐地问:“他们呢?”
林笙轻朝斜对面一家售卖钓鱼用具的店指了指。
程稷南看到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复古老爷车,正是程元初平时出门会乘的车。
他收回目光,林笙端起茶壶,给自己和他都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程稷南望了一眼深褐色的茶汤,眉毛拧地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