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姑娘,伶俐的,迷人的,让他朝思暮想了三十年的旧面孔。他怀念你的时间比认识你的时间更长,他费了这辈子最好的时光来思念你。现在你就在他的臂弯里,对他那些肮脏的想法无知无觉,步伐轻巧的,在他身边跳跃。他想要扼住你纤细的脖子,将你笼罩在身下,让你动弹不得,欲拒还迎地啜泣。你是他的未婚妻,你本应该是他的恋人——
——可是他不能。
一想到不再年轻的自己要如何卑劣地拥有一个完全可以做他女儿的年轻姑娘,他就无可奈何地鄙夷自己。
你又从他的怀抱中溜出去了,站在棉花糖车前向他招手。冰淇淋已经吃完了,他不得不在这一点上佩服你。你刚好用空出的那只手从小贩的手中接过一支粉红的棉花糖,冲他叫唤:
“未婚夫!我要这个!”
——未婚夫。
雷古勒斯知道,他拿你没办法,从来都是。
你将一片云朵般的棉花糖撕下,送进他的嘴里。糖精与色素在他的舌尖融化,假得厉害,但甜味和糖所带来的多巴胺却是实打实的。
他低头看你,发现你也在看他。冷绿的眼眸清凌凌的,越过粉红的棉花糖,躲在后面狡黠地望他。
你是故意的,这毫无疑问。你从一开始就喜欢惹他,让他抓狂又无奈,让他不得不为你一再退让、忍耐、纵容,他的底线为你无限地降低——总是这样。
可恶的姑娘拿他的窘迫来取乐,转瞬又甜甜蜜蜜地对他微笑,让他无法生气。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肯定地对他说。
“不,尤兰达。”他低沉柔滑的声音如大提琴音,缓缓奏响,“……我爱你。”
4
雷古勒斯开始感到把你藏匿在自己家里是个错误。他应该把你送回你在这个世界的父母那里,或者干脆让莉莉收留你,总好过你们两个在他家里独处。
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带出一室的水雾,以及满身的洗护液香味——那是他用的洗护液。浅金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肩头,水珠一粒粒地滚下,掉落进宽松的衣领中。在白日,你忘记买睡衣,以至于现在不得不穿了他的睡衣出来。
你坐在他卧室的床下,盘着腿坐在那张柔软的长毛地毯上,一边翻看杂志,一边心不在焉地揉搓头发上盖着的毛巾。
他着迷地看你,却又不敢多看。
“我看见你的那张计划表了,你从十四岁起就做那张表了?”你问他。
雷古勒斯有种遮羞布被扯下的窘迫。他坐在你对面的椅子上,撇开头,躲避你向上探究的目光。
“可是已经晚了,一切都错过了。”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