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药方了?闻人嗣还唧唧歪歪说什么没有药渣辨不出。”赵忱临领着嵇令颐去检查药材,一刀落一锁。
“他说的缺一味,是青蒿叶,与桂枝、麻黄、甘草共煎,清血中湿热,治疟疾寒热。”嵇令颐说完,赵忱临就打开了那些大箱匣,往里一看,果然这几味药都在。
只是为了不做得过于暴露,太子还要了其他一系列不在药方中的药材打掩护,都被嵇令颐来者不拒收下。
船家回过去从东魏上岸,袁问筠早已派了玄甲军等候,赵忱临借花献佛付了太子要来的银两,袁问筠立刻给人给房,大气的很。
嵇令颐则带人熬药,从东魏这一端进了锡县。
锡县城门处看守的人并不多,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开源节流”,进者无所限, 出者……想的美!
嵇令颐带人过关时那全副武装的校尉吊着一双眼睛吃惊地上下扫视了几遍, 确认道:“姑娘是来抗疫的?”
嵇令颐侧身一步, 让开后露出身后一长串叠满药材的板车队伍, 点头道:“奉天子之令。”
校尉见那些一模一样的红箱匣上皆有官印封条,又见嵇令颐手一抖展开一张药材单子, 上面赫然附着内宫和户部的农户通行证和凭证, 证明这些药材确实是从国库中拨出。
他不敢怠慢, 忙开了门让这一车队伍进了城。
城内一片死气沉沉,云荒大地,空寂凄凉,街上到处可见暗褐色污渍,依稀可见□□的痕迹, 无人打扫的朽灰与黄叶被风吹来吹去, 被掠劫后坍塌的摊位横亘街头,狼藉不堪。
远处, 几处都有灰烟上腾, 隐约可闻呜呜哭嚎, 校尉说那是新的死尸被家人焚烧,因为若是独身一人那死后只会被统一拉去万人坑草草堆着,实在是官府腾不出手一一及时焚烧, 好在天气转凉,倒不会像暑日一样立刻长蛆发臭。
“总归是两眼一闭死了, 身后事风光也好,落魄也好, 反正都不知道了。”校尉叹道,“有人送终也只不过是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可能入土为安,也不可能落叶归根的。”
嵇令颐一路远眺,最后停在荒芜官田旁,命人搭起了营帐。
这处地势宽广,通风良好,只是入目皆是田地上无人收尸的饿俘和疾者,骸骨丢弃在露天之下,远处蓬茅旁积骨相支,像是在黄泉门前死守。
大灶支起,营帐旁竖起高高的幡子,上面题着“济疫小饮子”五个字。
嵇令颐问了校尉他们官吏共有几人,先行熬了汤药让刘盂带人送去。
与袁问筠接上头后,从赵国出发驻守在上皋与锡城分界的宿行军也从林中露了面。赵忱临说靖安城中太子与宿行军起了矛头,他便趁机把西魏的兵马暗渡陈仓撤退了大半调到这儿,以演好群龙无首后示弱的这场戏。
刘盂也被一并带来,当初劝降他实在花了赵忱临不少心思,他一直执意赴死。最后赵忱临将史记上的一段话摊在他面前,刘盂忽而掩面大恸,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