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令颐神色如常,阅后将密信还给了安兰,礼貌致谢,然后拎着衣裳出去结账。
一次次的失望让她逐渐平静,拆掉的城墙重新被她高高筑起,从雉堞之上注视他、评判他,听他招摇撞骗,等待万箭齐发后再也不开那扇舷窗。
在夜市逛吃时赵忱临终于按耐不住来寻她,嵇令颐装作不知道他其实早在她们身后跟了一路,将手中的战利品丢给他,一起回了宅院。
月波横素,冷浸万里,嵇令颐靠在他肩头提议道:“再几日就是小年了,你不是说从来没好好过过生辰么,今年我给你过一个印象深刻的怎么样?”
他明显被这个提议打动了,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唇角噙笑:“颦颦要怎么给我过?”
“嗯……”她故弄玄虚地沉吟了一会儿,“你还记得城外那个‘闹鬼’的驿站吗?它背后那座山上有个温泉……”
她笑得娇俏,眼波流转:“我腿伤全好了……另外我今日购了鲛绡纱,入水不濡,主公允是不允?”
赵忱临喉结一滚,车厢内声音跟着暗哑了下去,轻微的布料摩擦声,还有一句用气音说的话,旖旎厮磨。
“允了。”
“‘官三民四船五’, 所以我们百姓家通常过的是腊月二十四。”嵇令颐披着一件锦袍站在灶台前,对着赵忱临指手画脚,“你不懂, 那就听我指挥。”
“好。”赵忱临从善如流, 掂了掂手中的刀比划了下。
他才回到家就被她拉着进了庖厨, 听着她碎碎念着说小年忌杀生, 要提前一夜先把鸡鸭处理了,然后不由分说塞给他一把菜刀。
周围厨娘想围观又怕笑出声, 挤在一起时不时捂着嘴提示, 见赵王解了外袍披在打算大展身手以至于穿着单薄的夫人身上, 然后卷起袖子指东打东指西打西开始打下手。
一宅子的人,嵇令颐准备的家宴格外丰盛,赵忱临一连干了大半个时辰的事才完成她的命令,才就着皂角洗手,嘴里忽然被塞进了一块饴糖。
“祭灶王爷买的麻糖, 买多了, 先便宜你了。”她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甜不甜?”
他拭干手, 转身在她唇上快速啄了一口, 煞有其事地点头:“不错, 唇齿留香。”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嵇令颐没有他这样不管他人死活的厚脸皮,顶着厨娘们欣慰的笑拉着他回去了。
火树银花, 落落星痕,明日才是小年, 可今日街上已经热闹了起来,隔着宅门都能听到比往日更喧闹的气息, 赵忱临被她拉着往院中走,满心欢喜。
院中都是窗花灯笼,缛彩繁光缀满檐,那十之八九都是出自他手,嵇令颐本说与他一起做,可才丑兮兮地做了一只扭头见他高质量地完成了三个,立马拿乔不干了。
“能者多劳。”她巧言令色说着一些什么亲手做的才能福运旺盛的话,唬着他做到指腹都被竹梗磨红了,而她一提裙子踩着高凳忙着将小灯笼挂到树枝上去。
他站在树下虚张着手,另一只手牢牢把着凳子上,连声让她慢一点,她低头瞧他,莞尔一笑。
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