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一起批。
实在是因为不坐上皇位不清楚, 一坐上才知道这群每日瞧着战战兢兢立在大殿之上拱手垂首的臣子私下写奏折的时候能这么多话, 若是提及正事也就罢了, 偏生里头还会囊括一大堆废折。
什么为了讨好她写诗讨赏的,东边长西边短各官臣之间勾心斗角相互举报的, 还有单纯来请安的请安摺, 跟唐僧似的念念叨叨。
嵇令颐要从这一堆如老太太裹脚布又臭又长的字句中挑出那点芝麻大的政务, 每每看得头疼脑胀时赵忱临就会在一旁为她剥葡萄温牛乳,或者直接让她躺在他腿上为她按揉太阳穴,由他读给她听。
她心甚慰!
一边是几十斤的竹简,一边是能文能武会分担还贴心解意的无双倜傥人儿,她看向赵忱临的目光就越发满意。
而赵忱临则更满意这样的日子, 嵇令颐被政务绊住脚成日待在宫中与他朝夕相处, 又因为觉得他“好用”所以两人几乎从早到晚腻在一个屋子里批折子,有时实在被离谱奏折气到了, 她还会边用膳边用蜀地方言形色具绘地骂上一通。
他一手支在案几上, 微倾斜身体为她夹菜, 黑目莹莹地含笑望着她,只觉得她嬉笑嗔怒皆生动可人,两人似有说不完的话。
瞧瞧, 这一个子母蛊,满朝上下任他什么状元探花, 什么蔺相首阁,有谁能比他更得圣心?
朝中初时有不少折子递上来劝嵇令颐“杯酒释兵权”, 唯恐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子母蛊的事不宜与外人说,嵇令颐便补上了二人的成亲六礼,礼部商议规格,奏报成婚事宜,内务府承办在保和殿举行筵席,邀众股肱之臣见证并醮祝祭祀天地。
于是说起这一茬的人便少了一半,而另一半,则随着嵇令颐刻章“已阅”、“照准施行”和“驳”后,众人发觉但凡是涉及到此事的都被敲了个“已阅”,再无任何回复,久而久之也歇了这条心。
赵忱临不能更风光无限了。
他有滋有味地过了好一段日子,恨不得奏折日日有这么多,多到两人难舍难分成一对连体婴,可是这样美好的期望在他偶得一次风寒后就破灭了。
实在是他近日飘了,两人在榻间越发和睦,他借口温泉养生拉着她去外面胡闹了一场,直到五更才放人,可他顾着先将她擦干身体绞干头发,自己在后半夜山间冷风一吹,居然染了风寒。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那八百个心眼子一考量,回想起病时她总是最百依百顺的,索性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在她那儿病重虚弱听话喝药,她上朝他就大刀阔斧开始洗冷水澡,生生将这场病拖了个十天半月。
如计划般,得到了她全心全意的照拂和近乎于溺爱的纵容。
赵忱临沉溺在这场甜蜜的“寒疾”中,甚至惊喜地发现她百忙之中还会主动来他的寝宫见他,她这样一个满脑子都是政务的好女君,还能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亲力亲为,他立刻过得有些不知今夕为何兮了。
人一飘,就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