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与道友不一样,”夏连翘嘻嘻地笑着,重新端起那杯果酒,“我呀,就是俗人。”
凌冲霄黑白分明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她,
夏连翘托腮看着他,一双杏眼里也像是漾起波光潋滟的洞庭春色。俊俏的眉眼微微翘起,看起来有几分得意洋洋,“我知道道友肯定看不惯我混吃等死的态度,但俗人有什么不好,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每天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大哭大笑,纵情恣意,不比你们道家说的‘形如槁木,心如死灰’来得畅快?”
出乎意料的是,凌冲霄并未对她的言行过多置喙,横加指摘,“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夏连翘:“道友你这话说得真让人讨厌。”
凌冲霄:“忠言逆耳。”
又插科打诨了几句,凌冲霄才又道:“我今日已见过那老道。”
说到正事,夏连翘一愣,忙直起身,“你说的是给陈玄仙药的老道,怎么样?这人有问题吗?”
凌冲霄摇头:“破妄镜内看不出问题,但我观其言行,想来不过寻常修士。”
“那你身体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好多了?”
少年抿唇:“无碍。”
既然这老道出现了,那就相当于剧情开始走向正轨了。不过说到这个,夏连翘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她目下因为受幻境影响而对凌冲霄有那么点,难以启齿的好感,受了陈玄影响的凌冲霄……
“凌道友,你受陈玄影响是不是现在很讨厌我?”
话音刚落,夏连翘就意识到她这话问得其实怪傻缺的,万一凌冲霄从一开始就讨厌她这不成地狱笑话了。
少年触及到她的视线,却缓缓蹙紧眉,垂下眼帘,沉默半秒,皱眉给了她一个十分含、审慎的回答,“尚可。”
答案已尽在不言中。
虽然早就预料到答案,但得到凌冲霄亲口回答,夏连翘还是一愣,心口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头:“……”所以凌冲霄现在果然是很讨厌她吗?
“难为道友你强忍厌恶之情还要与我相处。”
凌冲霄:“……”
“不过我还以为凌道友这个目下容不得沙子的性格,肯定对我不假辞色呢,万没想到,道友还愿照顾我可怜的自尊心。”
少年略顿半秒:“……”
方才面无表情开口与她中门对狙,互相伤害:“因你还不算无可救药。”
夏连翘:“我该说谢谢你吗?”
或许是因为剧情开始走入正轨,自打见到那老道之后,陈玄的病情有了很大起色,同时凌冲霄也不再在沧浪院内留宿。
夏连翘觉得这对她和凌冲霄而言或许都是松了口气的好事。
少年开始频繁地留宿在家中为其修建的斋房内,日日打坐修炼。
夏连翘也开始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独守空房的可怜少女形象。
闺中寂寞,受困于破妄镜中不得脱身,周围的人除却陈小妹陈鸾珠外各个眼高于顶,动辄冷眼给她气受,都是幻境,夏连翘倒不至于跟他们生气。
性格使然,她也不至于和真实回忆中的萧凌波那些被磋磨得那么惨,只是觉得无聊和憋闷。
那长脸丫鬟似乎觉得凌冲霄不回房是她的错,嫌弃她笼络不了夫君的心,还天天不务正业,不知道跑去跟陈母告了什么状,隔日陈母就把她叫过去和颜悦色地“劝慰”了一通,
当晚,夏连翘就被一番盛装打扮敲响了凌冲霄的房门。
少年一打开房门,看到的便是她浓妆艳抹,企图勾引的模样,望之,顿时陷入默然不语。
夏连翘窘得脚趾抠地,“那个,对不起,我是被迫的,理解一下?”
不是她想勾引凌冲霄,是萧凌波日日打扮期盼能笼络夫婿的心啊!!
许久未见凌冲霄,眼前的少年竟也有了一番变化,眉眼冷淡,乌发如瀑,身披玄色大褂,脸上比之前好似更苍白不少。
此时更是苍白得病态,乌黑的双眼涌动着一股疏离、脆弱又癫狂偏执的气息。
乌发雪肤,绮丽动人,一看就是信教信过头,已然是信到走火入魔。
凌冲霄素来冷峻克制,就连此时也在竭力克制忍耐,即便受幻境影响,但双眼还是清正冷澈,傲意凌霄,眼底的微光恰如冰层下涌动的火焰,反差极大,令人心惊胆战。
竟让夏连翘脸颊发热,对上凌冲霄直视而来的乌黑双眼,不由结结巴巴,舌下生津,说不出一句话来,对不起她是色批,但禁欲偏执少年仙君真的赛高。
“你来作什么?”凌冲霄开门见山地问。
“我来看看你。”夏连翘定了定心神,举起手中食盒示意。这其实也是幻境剧情之一,萧凌波用尽一切手段企图讨夫君的欢心。
凌冲霄可能没想到这个回答,微微一怔,考虑他不太可能会收下,他这一怔的间隙,夏连翘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把食盒塞到了凌冲霄手里。
少年几乎是应激般地浑身一僵,骤然拂开她的手。
夏连翘:“……”
凌冲霄:“……”
这个变故让双方都不由跟着陷入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凌冲霄呼吸一滞,才垂下眼,避开她视线淡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