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也无妨。”
凌守夷垂眸,似乎连看她也吝于多看一眼,少年唇瓣紧抿出一个冷淡执拗的弧度,硬邦邦地说:“是我脑子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才把这破烂保留至今。如今正好也物归原主!”
夏连翘慌乱无措,真情实意地感到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凌守夷已经彻底不搭理她了,冷冷转过身。
背对着夏连翘,凌守夷唇瓣紧抿得泛白,心中一痛,她当日所说的那些话,果然是胡言乱语地在骗他。
听到夏连翘的说辞,他内心甚至也不觉讶异,只微微一顿,旋即便麻木地想,果然如此。
她反复无常,贫嘴滑舌。
从来没一颗真心。
之前她总是厚着脸皮围着凌守夷转的时候, 夏连翘还不觉怎么尴尬。
如今就算她再迟钝,也觉察到凌守夷对她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冷冷清清, 骄矜淡漠中多了点儿显而易见的防备。
每次一见到他,两个人的气氛似乎也受他的影响, 一路往凝滞的方向发展。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更怕见到他了。
可惜伤心契的发作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再前往藏龙山的最后一日,夏连翘感觉到伤心契又发作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凌守夷。
好在凌守夷虽然冷清,却恪守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信念,并没有因为和她冷战而看她送死。
和之前一样,这一切也只能避着白济安和李琅嬛进行。
这天半夜,凌守夷镇静冷淡, 安之若素地对白济安道,“这狐妖所言恐不尽其实, 若跟黑老大里应外合埋伏在藏龙山内,到时怕是不美。”
夏连翘震惊地看着凌守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表示要去清缴藏龙山附近的妖邪。
白济安果然没有怀疑。
凌守夷冷清一点头, 架起遁光而去。
又过半个时辰, 夏连翘硬着头皮站起身,期期艾艾地表示自己十分无聊,也想出去杀几只妖怪, 顺便试练试炼自己如今明道境二重的身手。
从小到大,夏连翘就不太擅长撒谎,在白济安面前心跳如擂鼓, 努力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白济安倒是没想那么多, 只嘱咐她早去早回。
夏连翘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 来到之前跟凌守夷约定的山洞前。
山洞里冷冷清清,一捧月光泼洒在地,只她一人。
凌守夷方才所言,也不全为假,他的确要先清扫周边妖邪,以防被藏龙山周围设有埋伏。
凌守夷没让她等太久,没一会儿便驾光落在洞口。夏连翘冷不丁地看到他,还有点儿不自在。
凌守夷却只垂眸:“久等。”
夏连翘“哦”了一声,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讷讷道: “凌道友,抱歉,我是真的一时没想起来那只贝壳……如果你还介意……”
“你多虑了。”凌守夷平静地打断她,语气平铺直叙,不喜不怒,“我并不在乎。”
贝壳贝壳贝壳。
他从未如此厌恶过贝壳,也从未觉得贝壳二字如此刺耳。
一想到白天这个大乌龙,夏连翘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十分愧疚。
回想这几天的相处,她对凌守夷好像真的有点儿冷淡了。
夏连翘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凌守夷语气里的疏离之意太过明显。夏连翘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
要不,还是回归之前的相处方式吧……
于是,她试着撩了撩凌守夷。
“那个凌道友,虽然我不记得那个贝壳了,但我对你真的是真心实意,日月可鉴。”
又是贝壳。
她不说还好,她一开口,凌守夷面无表情反问:“你的真心实意是指连自己送的东西都不记得吗?”
夏连翘:“……”
尴尬的气氛在山洞内悄然蔓延。
夏连翘装作没听出凌守夷言语里的冷诮之意,继续努力跟他谈天唠嗑。
说起来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凌守夷有“盖棉被纯聊天”的一天。
可这段时间凌守夷对她态度疏冷,一看到她转身就走,不趁着这个时候培养培养感情,她怕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
“这段时日多谢凌道友相助,道友神威盖世,英姿勃发……”
凌守夷别过头,漠然地看着地面清疏的月光,连看也未看她。